“醒了吧,小表妹?”恢复意识时,听见耳边有人说话,出声的女子有着温婉的声音,欢乐的语调。
我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还活着。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连这份力气都没有。
“哎呀呀,我倒是忘记,你如今没法说话。”她音调一转,似乎惋惜,“不过也别伤心,方才又给你吃了好东西,再过一刻,你便不会为这些无聊事情苦楚了。”
嗓子里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仿佛那个位置没有任何东西存在,努力想要说话,却只能听见气流的嘶嘶声。哑药?还有什么?
“想不想知道给你吃了什么?”她又欢快起来,走动时带起的风扑在我脸上,恻恻的凉,“一泓秋水,好不好听?是你娘配的方子,也是你娘起的名字。”
一泓秋水?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将脑子里弯弯绕绕的回路搜查个遍,不由心中无望。师父怕什么来的就是什么,黑隼究竟还是不肯放过她,原本我只是被牵连的,装傻充愣卖身投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现在碰上大表姐,全完了。
“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娘。若不是她逼着学那些歹毒的东西,我也不至于这样。” 风忽左忽右,她脚步不停,忽而将欢乐埋下去,用平常语调道:“你娘好狠的心,我哭着求她,嗓子都喊到失声,她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为我好?!什么都是为我好!逼我学毒术还是不是为了她自己!青柳,你一定不曾试过被赤□□水熏泡的滋味,我当时可是恨不得自己就这么死过去。”表姐的嗓子突然尖利起来,话语间夹杂着咯咯笑声,“小表妹,这些本来都该是你受的,为什么你却躲过去,如今我苦尽甘来衣锦荣华,你却又冒出来同我争。”
她原来是这样的人,自己心中有鬼,便将人都想成龌龊心思。我留在京城,与她无关,现在更是对她能避则避,能躲则躲,怎么就与她争过?
“要走就走得远远的,一辈子也不要出现。你现在这样,让我怎么办,世上怎么能有两个沈青柳?”
“青柳,门中密藏的一泓秋水不会轻易让人拿去用,你服下的这剂是我自己另配的。”表姐的手在我脸上抚了一下,轻柔温暖,“你放心,它一定会安安静静的送你走,连块骨头也不留下。”
大表姐一个人说得好生痛快,我僵硬的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连分辨都没办法。冒名顶替偷去的,或许她始终不曾安心享用,反倒是其中受的苦遭的罪被却狠狠记在心里,到头来,这些苦和罪就成了她名正言顺将我抹去的理由。表姐,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因为你用的是这玩意而不是一刀刀将我割肉割死?!
师父曾经跟我说过黑隼的独门秘药,其中就有一泓秋水,我知道它的厉害,却没想到如今会成为它的临床使用案例。从总体上来说,这是种相对仁慈的必杀□□,用药的人基本上不痛不痒,服下一段时间后便迷迷糊糊浑身麻痹感官全失,自己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已经挂了。之后全身逐渐腐烂,五个时辰后必定什么都不剩。
这种毒拿来杀人,中毒者因为无不适感,所以不会挣扎呼叫,等到感官全失时,就更不会有求救的举动,即使等到后来侥幸被他人发现,一般也救不回来。
大表姐似乎已经将想说的说完,不久后我听见沉重的摩擦声,周围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如今,就剩下等死一条路么?脑袋里想得再多也于事无补,手不能动,腿不能抬,能听见的c能感觉到的都在一点点模糊。她说的没错,师父说的也没错,不出一刻钟,我便连自己是死是活也不清楚了。
她们都没尝过这种药的滋味,我尝着。虽然没有痛苦,却原来也会有梦一般的虚幻臆想。虚幻中,在风中奔逃,在雨中躲避,被鸡蛋大透亮的冰雹砸得抱头鼠窜,可是为什么,冰雹会往脸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