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
“瑛儿又来信儿了?”雨楚一边把玩着手里刚从枝上折下的一枝花儿,一边笑着问身边的丫头。
“是啊,表小姐都来信请您好几回了,您可要过去吗?”丫头拿着个信封,小心翼翼地问道。
雨楚仍是笑着,轻轻摆摆手道:“那丫头从前不懂事,这一回,可是赶鸭子上架,也算历练出来了。想来我那雨萋姐姐,看到自己娇养的小女儿也能经事了,不知有多欣慰。”
“是啊,听说表小姐独自打理府中,已是能独当一面了呢!”丫鬟附和着笑道。
“唉,谁又不是经了变故才长起来的,我当年”雨楚说到一半,顿住了。
那件变故,不管过了多久,仍是记忆犹新的。
她一直不愿想起。
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轻轻撒手,把花放在一旁,“起风了,该回屋里去了。”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像这样遇到近在咫尺的死亡了。上几次过世的人比起这一回,对她而言,反而算是更亲近些的人。
头一次,她觉得死亡那样可怕,整个世界就剩下了她孤零零的一个,呼告无门,逃遁无处。
而几经磨难到了这一次,一个人的死亡对她反而成了一种解脱,她习惯了,也失去了对于死亡的感觉。
不过,这倒是真的,这个世上,除了瑛儿那边,她不再有亲人了。从严格意义上说,瑛儿也不是她的亲人,因为雨萋不是她的亲姐姐——这一生一世,她注定是要一个人走完的,孤独地。
“对了,”她冲一旁的丫头说,“去把我那金漆妆匣里放着的那只翡翠玉簪子拿来吧。”
那玉簪,是雨萋临终前交给她的,她把簪子握在手中,想起了雨萋离世的情形。
那是怎样悲戚的一天哪,连照进来的阳光都是灰色的。
——
“楚儿,我的时日不多了,走之前本想”雨萋喘息了一下,一滴泪顺着她的眼无声地滑落,“本想见你成亲的,现在怕是看不着了”
她伸手,一边跟着喘了几下子,动作断断续续的,从胸前的衣服里摸出一个帕子卷着的小卷儿,手颤巍巍的把她递过来:“你看,这是母妃留下的,当年”她哽咽了一下,“她归天的时候,头上就只留下这么一根玉簪,被我捡着了,一直随身带着,而今把它给你,母妃和我在天上,也都庇佑着你呢。”
因为一时说的话多了,她喘了一阵子以后,面色显得苍白疲惫,一只手捂着胸口,眼泪还止不住的在流。
雨楚扶在她的床边强忍着留下来的泪水,劝她道:“姐姐,你别这么说,你好好的,现在还不到你归天的时候,别说丧气话,只管好好养着,瑛儿还小呢,离不开你这个娘。”她心里明白,雨萋的命怕是不长了,可只是不愿承认,嘴上这样说,也是要给病人打些气的意思。
雨萋不说话,哭得更厉害了,想来也是担心瑛儿的缘故,雨楚连忙抓住她垂在床侧的一只手,“姐姐,别难过了,等过了冬天,你的病就会好起来的。”
雨萋仍是伤心,她只好又过去,轻轻搂着她的脖子劝道:“姐,你看你,我一来你就哭,这以后,我还怎么敢来看你”说到一半,因为哽咽的厉害,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那还不到哭的时候,除了留住已在弥留之际的姐姐,她不想做其他任何一件事来浪费时间。
然而时间,就如同从指缝里溜走的细沙,一点点地散落到光滑昏暗的地板上,怎么努力也再难以聚拢了。
那是怎样的无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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