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征军出发的日期由钦天监选定,便在三月初八。此前数天,粮草辎重先行。
因是军中女眷身份,雪妒在陈副将的安排下,亦提前出发。预计三月初九和大军同驻七里镇。
驾车随行之人皆是陈副将部下,雪妒随身并没有多带人,除了小蛮。
北征军出征这日,风清日和。
风掠过午门,丈阔的大方石地砖上吹不起半点尘埃。
三十万军士手执兵戈,整齐肃立于午门外,兵甲车马旌旗之盛,耀于川陆。
空阔无边的德胜门格外安静,唯听见士兵衣袍被风卷起哗啦之声。
城墙之下,军阵之前,当先一将军著明光铠、虎头肩,护心镜在春日初阳下闪着耀眼的光亮,绛色的盔缨和战袍在风中翻荡,格外夺目。
城门洞开,一黄门侍郎躬身而出,朝着阵前的祈盎来。“请宣威大将军及麾下众将往奉天殿——”
黄门转身在前引路,众将随在后头。
奉天殿广数丈,高百尺,气势极是恢宏。
礼毕。
祈盎昂首拾级而上,入丹墀。
皇上微笑着点头,“当年定国公沙场英勇、所向无敌之状朕犹历历在目。今睹卿家凛凛威仪,比之当年的定国公,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祈家两代人忠勇报国,为□□立下汗马功劳,实是□□不可多得的中流砥柱……”
言罢,又道:“卿家自安南得胜归朝,气势正盛,此番北元虽是强弩之末,但此次出征,一来雪我四十万大军及数十位战将葬身大漠之耻;二来,此战关乎我朝社稷安稳和百姓安宁。因此,只可胜,不许败。卿家当牢记使命,厉兵秣马,早日凯旋。”
因是远征,礼节繁复了许多。
大半日功夫,一应礼节才结束,只听鸣赞官宣:“送远征军出德胜门。”
片刻,各营建旗帜,鸣金鼓,旗纛蔽空,鼓声振天,黑压压的数十万士兵齐挥兵械,征声雷动。
礼部高奏《大护》,在前导路。
三十万远征军有序从午门经过,队伍绵延数公里之长。
出了应天府,耳边的金鼓桴乐之声才渐渐消去。
放耳一听,只闻得单调急促的马蹄声,辘辘车轮声……一路征途,全是尘土的气息。
次日,大军驻七里镇。
祈盎带着几名将军沿路往回,一路检视行军诸况。
“昭毅将军所押送粮草,现至何处?” 边走边问随行的参将。
“回大将军,已到了淮安府,比大将军预先安排的提前了一天。”祈盎听罢点头。
再往前走了很长一段,祈盎的目光落在一青布马车上,脸色变得有些严厉,道,“这里谁负责?”
百户大人杨炎一听祈盎传话,丝毫不敢怠慢,忙回道:“此处属下负责。”
祈盎盯着他,厉声问:“怎么会有马车?”
杨大人忙道,“回大将军,是女眷。”
“女眷?什么女眷?”祈盎大怒。
“回大将军,属下……也不知。”
祈盎剑眉倒竖,怒道:“女眷不可随军,你身为军中百户,会不知道么?”
杨炎支支吾吾半晌:“属下只是听命行事。”
“听谁的命?” 祈盎不等他说完。
“回大将军,是陈将军。”杨炎低首。
“叫陈既愈来见我。你去安排,将女眷送还。”祈盎断然道。
杨炎得令去了。
陈副将急匆匆地赶来,祈盎正待质问,陈副将已行至祈盎身旁,附耳轻语:“大将军不如先看看,再作定夺。”
祈盎冷静地瞧了一眼陈副将,略有狐疑地翻身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