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见春光生绮陌,
已闻清乐动云韶。
经过柳陌与桃蹊,
寻逐风光着处迷。
鸟度时时冲絮起,
花繁衮衮压枝低。
……
琴声缭绕,堂上的客人尽皆敛声屏气,沉醉其中。
拓赤暗暗心惊。
自打来京之后,对中原琴棋书画博有接触,也经常在丝竹管弦不断的歌舞酒席和十六楼里流连,听惯了五湖四海的名曲,自认为对音律是颇为挑剔的,竟不想这位姑娘曲艺如此高妙!一时只觉以往所听非曲。
正想着,却听巴图难得评论一句,“大将军雅善音律,此番不来,确实极可惜!”
拓赤一哂,“他一向自负,早该来挫挫他的锐气。”
话音才落,忽听“叭”的一声巨响,四座皆惊。
谁如此不识好歹,打断这美妙的琴声。
拓赤寻声望去,只见邻座的那秦公子一跃而起,将茶盏摔于地上,茶叶和瓷片溅了一地。
周围顿时有些混乱。
只见那秦公子朝着奉茶的丫鬟怒骂道:“你们小鸿轩故弄什么玄虚,放出话来说这六姑娘漂亮得紧,却让人连日苦等不着。如今既是露了面,却又隔着个破帘子,这算是哪门子的规矩?”
人群里有些好事之人顿时有人大叫:“对!为什么要挂起个帘子来?摘了它,摘了它……”
有个流氓大声道:“莫不是六姑娘脸上长了麻子,要不然,怎会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人群一阵大笑。
又有人道:“我说那都是哪来的乡野匹夫,到应天府来搅雅兴?”
那台上的琴音仿佛并不曾因台下的混乱而停止,安静地,从容地……
又有人道:“普天之下,能听到这样的曲子已是造化。我说你们还计较什么帘子不帘子的?真是无聊。”
秦公子早怒不可扼:“什么曲不曲的,本公子听不来,本公子只知道烟花柳巷乃是寻欢作乐之地!”
拓赤喝一口茶:“焚琴煮鹤。”
琴声悦耳,袅袅依依……
人群里已有很多人因为听不清琴音而抱怨了。
这秦璞也没搭理这些人,愤愤朝跑堂的丫鬟道:“我今天是要非见见这个六姑娘不可。”
说罢,径直走到旁边的白眉神供桌旁,拿起桌上的一支长生烛,因是习武之人,只抬臂一扔,那长生烛稳稳地落在了戏台的纱帘之下。
火苗轻摆两下,蹭的一下,点着了那纱帘,火苗立刻向周围窜开,燃成了一弯明晃晃的火圈,那火圈不断蔓延开去。
“啊!……”
“不好!……”
到处有人惊声尖叫。
事出突然,堂上的人已是乱作一团。
然而,更多的人倒是盼着这火能烧了整个帘子好一睹美人芳容。
侍立在戏台上的几个丫鬟见台上陡然起火,早已是花容失色,惊慌失措,忙忙迭迭躲闪到月拱门边上去——
纱帘的火光映得台上明亮了许多,可是台上的琴声却不曾有一丝惊乱,……
戏台上,抱琴的绿衣姑娘倒有几分镇定,见形势不好,忙上前两步,欲要扶那六姑娘起身离开。
六姑娘静若止水,头也未抬,续续拨琴处,尽是沉静从容。
这位容色秀美的绿衣姑娘,正是雪妒贴身的丫鬟,名叫小蛮。
小蛮见雪妒不动,只得在她身旁等待,心里却是无比着急。
眼见那火越燃越广,再燃下去,只怕已要燃到帘上那雕花房梁了,若然如此,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忽然,台下一人倏地纵身而起,轻身功夫一看便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