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自古有规矩,青楼教坊姑娘从良出嫁,必须在夜间举行。”
外地人唏嘘,“如此说来,新夫人的确值得期待!”
先前那位沉默听曲的人,到此处才摇摇头,“……我所谓值得期待之人,并非新夫人。”
“还能有谁?”
“他说的该是新夫人的那位青楼妹妹,——小鸿轩的六姑娘。”
外地人不解。
“应天府三大美人之一,——小鸿轩的六姑娘,雪妒。”
“雪妒?名字有些特别。”
“听说六姑娘幼时曾寄居庵堂,庵里老尼见这姑娘生得‘冰肌玉骨,堪惹雪妒’,便给她取名‘雪妒’。”
“冰肌玉骨,堪惹雪妒,”外地人不由道,“想来是个美人。”
“何止是个美人!”立即有人插嘴,“人道是花神转世,美丽不可方物。六姑娘善抚琴,工小楷,通棋艺,听说画也极好。——坊间人人称这六姑娘‘色甲天下之色,艺甲天下之艺’”。
“那又怎么样?六姑娘向来深居简出,不爱交际,每月但有十五那夜为客人抚琴。余日未曾有人见过。”
……周围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只听里面传来响亮的声音:
“宋大人来了。”
“宋大人来了。”
……
便听屏风后一阵脚步声喧闹声由远及近。
片刻,走出来一长身男子。
飞鱼服,鸾带,佩绣春刀。三十上下,不苟言笑,轮廓分明,颇显气概。
这便是宋府的主人,也正是当朝锦衣卫指挥使宋桓。
放眼京城,能调动满城的锦衣卫迎亲,除了皇上,怕也只有这锦衣卫指挥使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起身道贺,衣袖翩飞,一室的明烛摇曳。
所谓“官运横通靠宋桓”,眼下宋桓出来了,满堂的宾客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巴结讨好的机会。
正有人从座上起身套近乎:“久闻大人府中女眷皆有沉鱼丽色,今日又迎回应天府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大人当真是福泽广厚,羡煞旁人啊。”
宋桓斜靠在椅背上,笑了两笑,仿佛并不领情,“李大人此言差矣,我府中姬妾美则美矣,然翩翩惠质兰心,寻常女子怎可与她相提并论?……府上姬妾十来位,加起来也抵不得翩翩一人。”
宾客们一愣,竟对那茹姑娘如此看重!
虽则宋桓态度傲慢,然宾客素知宋桓权势在握、为人跋扈,也皆识趣陪笑。
宋桓看着满堂宾客各显神勇地恭维之辞,也并没有多大兴致去理睬,只侧首向旁边的管家,“大将军府可有消息来?”
管家敛色,小心回道,“没有呢。……算时候,也该到了才对。”
话音才落,只听外面有人大声通传,“陆统领到!”
陆统领?
遣了部下过来?
座中许多人不免失望。
宋桓却已迎到门口。
宾客们见着宋桓起身相迎,也皆站起了身,心中却暗忖:
方才对着宾客们的刻意恭维,宋大人连敷衍都显得勉强!——此时对着宣威大将军遣来的一个亲兵营统领,却要下座相迎!
论阶品,陆统领自然在宋桓之下。
这陆统领依礼向宋桓道贺之后,才道:“……五军督护府临时有事,大将军不得不亲自去一趟,不能亲自来。……请大人见谅……”
上元佳节,五军督护府即使有事,能是多大的事?
宋桓心里不称意,面上仍道,“大将军是社稷砥柱,自然是忙。……便有劳陆统领。”
在众宾客唏嘘的目光中,宋桓已领了陆统领入座。
堂上是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