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之人一听肋骨断了,道:“你帮我接?”他这一问却又是极认真。
风弦环顾了一下四周,道:“这里除了我,还有别的人?”
“没有。”
风弦不再说话,只专心查看具体骨折的位置。
幸亏要在这沼泽地中寻找治疗跌打损伤的药不难。风弦顺着草甸寻了一会儿,便带回了两种主治外伤极好的良药,百步还阳和雪上一枝蒿。
风弦用石头细细把药研磨成沫子状,再一点一点把药沫赶在手心,又把那渗出的绿色药水也撵在手心,一切准备就绪,便开始撕他身体部位无关紧要的地方的衣服。
他见风弦并不敷药,却拿着他衣服撕,之前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一扫而光,突然严肃道:“干嘛撕我衣服?我这衣服可是好材料……”
“我需要这材料包扎……”
他望了望风弦湿漉漉的衣裳一眼,便松开了手。
风弦一时着急替他疗伤,竟忘了自己的衣服还滴着水,忙抽出一只手来拧了一下裙角和袖口,以免水滴到他受伤的地方。
风弦处理完衣袖,忙又拾起撕下的碎衣服替他缠上,缠完胸腔需要挪动一下,而那腾挪又是十分困难,不一会儿,他竟疼痛得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见他依然似笑非笑望着自己,仿佛想忘记疼痛,却又忘不掉,汗珠顺着额头滚落而下,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风弦相慰道:“忍着点……”
“嗯……”见风弦这样说,他却又笑起来。
风弦还从未见过伤成这样还依旧欣欣然的,不禁好笑又哑然。
把绷带系在他侧面时,风弦只顾着低头包扎,却突然额头被一只手抚过。
风弦一抬头,正是他怕风弦头发上的水滴到自己伤口上,正在为风弦把头发往后揽。
风弦刚刚处理裙角袖口时竟忘了头发还在滴水。现下她的手沾满药水和药沫子,只得纹丝不动,让他把耷拉在前面的头发都揽到后面去。
风弦站了好一会儿了,他却还在理。
风弦不禁微微倾身,往那清澈的潭水里一照,看看究竟自己的头发到底有多乱。
最开始风弦只注意到自己的头发,一把柄一把柄地缠结在一起。
风弦小时候最受夸奖的便是这身头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头发总比别人的长,比别人的密实,跟瀑布似的。
她平时,打理这瀑布就得打理两个时辰。若不是这般浓密的头发,去寻药回来的路上早已经干了,而她这瀑布,这会子还在滴水,且十分地凌乱……
不过额角在他的梳理下,已经露出了大半。他慢条斯理地梳理着,好似有亿万年的光阴可供他使用,那专注认真的样子,仿佛在写就一幅丹青,稍有不慎,即成败笔。
接下来的一幕,委实让风弦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逃也不是,简直无法形容,只感觉浑身像艳阳天里的灼灼桃花,被风吹着,被太阳烤着,要飞离枝叶,要燃起来。
水中她的样子,竟如赤身裸体一般,紧紧裹着她的刍纱裙,由于浸了水之故竟变成了透明状……
风弦看了一眼自己,又看一眼他。
不料他却仿佛没看见一般,还在认真为自己梳理头发,那认真的样子,风弦记得真切,那是父亲小时候为自己梳理头发的样子。
想到这一层,风弦眼睛鼻子不禁一酸。
想不到他竟那样敏感,明明在认真地为自己梳头发,却知道风弦此刻面容上的异样,轻轻问道:“……没事吧?”
风弦轻吮了一下鼻子,咬唇道:“没事……”
“有事不妨出说来……”
“没事……”风弦说着,自个儿也觉得好笑,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