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内宅。
“姑娘,你觉得如何,可有哪里还觉得疼?身上冷不冷?”慧蓉不放心地抬掌摸了摸自家姑娘的额头。
体温并无异常。
“我没事。”周乐诗轻轻地推开她的手,身体向后倚了过去。
慧蓉会意,忙拉过了一只大迎枕,塞在周乐诗的身后,好让她靠得舒服一些。
“姑娘若是身子不舒服,就躺下歇着吧。”慧蓉赔着小心,建议着。
从医馆回到周府,周乐诗就格外地沉默寡言,这让慧蓉又起了另一重担心。
之前,周府的管家带着仆役,抬了软轿,去医馆中接人。不光接回了周乐诗,连娘子也随着到了周府。
到了周府之后,周乐诗被送去了自己的闺房休养,连娘子则被周家家主周朴请去说话。
慧蓉知道自家姑娘身上担着不可告人的大事,生怕姑娘吃了亏去,安顿下周乐诗之后,便悄悄地派了心腹的小丫鬟去前面打探消息。
果然听说连娘子和老爷说了一番话,而那番话没有一句是不向着姑娘的。慧蓉一颗心这才安稳地落回了肚中。
连娘子又入内宅替周乐诗把了一回脉,留下了一张药方子,便告辞离去了。
然这整个过程中,周乐诗都悻悻的,没什么精神头儿,全程都和连娘子无甚交流,仿佛根本不认识连娘子似的。
慧蓉眼见着,可上了火了。她一时弄不清自家姑娘是佯作如此,还是真的意兴阑珊。
若是前者,那可是好,姑娘知道在府中作伪,现在也罢,将来也罢,就少了许多被伤害的可能。可若是后者,慧蓉就要担心死了:姑娘在府中尚且如此,将来万一入了宫,这样不喜言c不喜争的性子,还不得被欺负死了?
这般想着,慧蓉瞧着屋内无人,便屡屡小心翼翼地以言语试探周乐诗。
周乐诗心中当然是有成算的,她早已经想好回府后如何应对,表面上的无精打采,也不过是做出来给旁人看,以图自保的。但慧蓉的担心和关怀,着实让她觉得暖心。
在这个凄冷又残酷的世上,能够真正地发自内心关怀她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吧?
此时,那日傍晚,夕阳西下的时候,元君舒披着金红色的余晖,温温润润的模样,重又出现在了周乐诗的脑海之中。
她缓缓地舒出一口气,心口觉得像被温水泡过,干涸与冰冷,霎时间都不见了踪影。
“你放心,我很好。”周乐诗宽慰着慧蓉,亦轻轻拍了拍慧蓉的手背。
慧蓉感觉到来自手背的温热,抬头,对上周乐诗的眼睛的时候,表情不由得有一瞬的呆怔。
周乐诗的眼神中,存着某种慧蓉描述不出来的内容。就是这样的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内含,却让慧蓉躁乱恐惑的心刹那间平静了下来。
在这样的目光的注视下,慧蓉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在眼下情势难明的环境中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她似乎,不再觉得害怕了。
真是奇异的感觉!
慧蓉实在难将那种沉稳与从容,与自家姑娘的年纪联系起来。
来自少年人的沉稳与从容,慧蓉也只在前日,在“那位”不知什么来历的姑娘的眼中,看到过。
慧蓉没来得及更多地回忆与元君舒有限的几句对话,周乐诗的闺房外,响起了一抹子威严的声音:“诗儿,你的身体觉得怎样?”
是老爷的声音!
慧蓉紧张地拔了拔脊背,循着自己的本分迎了出去。
周乐诗在听到父亲在门外的声音的时候,眼底有两道锐利闪过。
她极快地垂下眼眸去,敛下了眼中的锋芒。再次抬眸时,眼中只有被伤势折磨的痛苦,以及在外人看来,仿佛早已经渗入她的骨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