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城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上,一辆再为普通不过的城乡公交不疾不徐地行驶着,拐过一道又一道弯,渐渐来到了山的深处。
车厢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拉着扶手站在车厢中间,模样是少有的白净俊朗,穿一身黑衣,神情淡漠,半眯着眼睛欣赏窗外的景色,没有半点局促或窘迫,也丝毫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奇怪。
司机师傅已经皱着眉头从反光镜中看了他好几回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奇怪地问道:“小伙子,你干嘛不坐下?”
楼淮睁开眼睛,瞥了一眼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擦过的座位,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脸上是淡淡的疏离。
司机半天得不到回应,也懒得再问,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气度,估摸着他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也就不说话了。
接连又拐过了十几道弯,每道都是极大的转弯幅度,楼淮单手拉着扶手,另一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却站得极稳,就连身子都没有晃一下。
司机忍不住在心里啧啧称奇: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看着也不壮,居然力气还挺大。
公交车缓缓靠近下一个站点——冠村的村口。
已经二十一世纪了,冠村作为明城南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村,人口自然日渐寥落,除了过年时分热闹一些,平常村里就只剩下几十个老人和十来个小孩子,青壮年几乎没有。
现在正是暑假时节,一些上学的孩子也回来在老人家避暑,村子里稍微热闹了些许。
“苇苇,过来。”村子的主干道上,一只棕黑色的小花猫不顾少女焦急的叫唤,仍然不管不顾地往街对面跑去。
少女一头乌发披肩,简单的棉布白裙,苍白的脸因为焦急泛起了潮红。她半蹲着,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只名叫苇苇的猫,语气柔和:“乖,别调皮了。”
不远处已经传来公共汽车刺耳的喇叭声,苇苇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停在路中间不动了,乌溜溜的眼睛迷茫地看了看迎面驶来的公共汽车,慢条斯理地舔了舔爪子。
随着一声尖利的刹车声,车身剧烈晃动,楼淮差点没有站稳,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司机已经开始骂骂咧咧起来:“怎么回事,赶着投胎啊,路都不看?要不是老子刹车灵光,你这会儿已经躺在路上了!……”
楼淮顺着挡风玻璃望出去,只见一个少女坐在路中间,脸色苍白,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的怀里,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花猫。
大概是因为过于气恼,司机忘记打开车门,竟然干脆熄了火,点上一根烟,一边抽一边骂人,不用普通话,改用方言。
楼淮向来不关心别人的事情,只是平静地望着车外,等着事情解决。
这会儿,已经有不少村民陆续走过来围观发生了什么,当看见地上的少女时,一个个都恍然大悟似地摇摇头:“她啊!这不是老张家的外孙女嘛!”“好好的学不上,不知道干什么回来住着,别是……”
夏云容对这些议论声置若罔闻,确认苇苇没有受伤之后,她就单手撑着地慢慢站起来,不顾身上的疼痛,对着公交车轻声道:“对不起。”
她不能不救苇苇,因为这是她唯一的朋友,也是外婆最喜欢的小猫。至于性命这种东西,她暂时不在乎。
再寻常不过的三个字,从她殷红的嘴唇里说出来,却带着三分桀骜,让人忍不住再一次打量这个少女。
她的小腿擦伤了一大块,白裙子上沾染了尘土,脊背却挺得很直,头高高昂起,双眼直视司机,不卑不亢,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夏云容一字一句地说完,轻轻鞠了一躬,便再也不理司机说什么,头依然高昂着,径自离开。
围观的人群自动给她让开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