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国,谷邑。
虎牢关向南十里,有一地,名为谷邑。
在这秋夜,百万寒士挑灯苦读,只等来年春日入京赶考,而谷邑却有一家青漆粉饰之楼,歌舞升平。
大凉先皇曾有一言:天下好景不过大凉风月。这说得便是月凉楼。这月凉楼便是谷邑风月巷里最大的青楼,也是大凉国最大的青楼,庭院之大,竟是足足占了半条街。楼中有花魁足足二十三名,那皆是沉鱼落雁之姿,风华绝代的女子,寻常人相见一面,那是异想天开,便是庭院大门都不得踏入。
便是王孙贵胄,也得花上个千两白银,才可踏进庭院正门。但这月凉楼却偏爱文人墨客,只要有文章流传于世,胜有吟诗对词之能,便可在月凉楼长居,若其中有器宇不凡得靠山极大的老鸨青睐者,还可有幸登上月凉楼二楼。
而那能让宫中贵人争破头皮的二楼,便是花魁楼。
月凉楼的一楼,有三丈见方的石台,做舞女歌妓起舞之处。石台四周,围有桌椅,一桌配两椅,皆为华贵的紫木,镂空而雕,多有贵人结伴而行,举酒对饮,偶尔吃些桌上银盘里的瓜果。
夜已黑,而月凉楼内亮如白昼,若有人有幸在花魁楼内往下眺望,全场座无虚席,饮酒之人无数,却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中央的石台。
今日便是九月朔夜,宁花魁将会下花魁楼,登石台剑舞。宁花魁最喜望星城前“银之河”,金钗之年居于望星城,曾见到九次星辰倾泻之景,于是定下了每月朔夜便登台剑舞的规矩,以表怀旧美景。
待到歌妓献上丝竹之声,全场净是叫好声,兜里不差钱的主叫上好酒,等待下一个节目。当宁花魁走出花魁楼时,满座皆寂,只见那风华绝代的美人从二楼一跃而下,红衣飞舞。
她轻盈地落地,而后舞剑,红绫缠手,尾端系剑。有曲飘摇而来:“我家痴女初长成,泛舟游江南。芦芽短短穿碧沙,船头鲤鱼吹浪花。画船荡桨入城去,细雨小寒生绿纱”
歌起而剑,似女子剑仙。
场中无一人喧哗,只有好酒入胃,目光痴痴。
曲终,剑光竟照亮了整个月凉楼,剑入鞘时,还可依稀听闻:“我歌水调无人续,江上月凉吹紫竹。”
好一曲剑舞,好一个江南宁紫竹。
全场欢呼,而宁花魁却缓步登上花魁楼,剑舞过后,女子胸口起伏,鼻尖有香汗划过,这一幕美景都落在了矮小汉子眼中。
矮小汉子身高近五尺,全身乌黑,活像庄稼地里的农家男人,但身子骨看上去很是硬朗,臂间肌肉如蛟龙般粗壮,若是不看身高,也可算个魁梧男子。他坐于厅堂一角,喝着最劣的酒。
俗话说不可以貌取人,用在这名矮小汉子身上倒也算贴切,相貌堂堂,却腹有诗词无数,他以一句“心黛欲言却道哽咽,糜败了莺莺燕燕。”长居月凉楼,便连老鸨都动容万分,许以可在月凉楼内随意饮酒。
随意饮酒当然不是随意地饮酒,在月凉楼内本就随处可见醉酒发狂的男子,老鸨说的随意饮酒,意味着汉子在月凉楼酒水全免。
矮小汉子嗜酒,却只喝最劣的酒。
他在月凉楼长居,只为在每月朔夜观宁花魁的剑舞。
心黛欲言却道哽咽,糜败了莺莺燕燕。这一句,只是瞥见了宁花魁一眼,便脱口而出之言。
就在宁花魁半只脚踏入花魁楼时,只听得一声轰然巨响,庭院大门化作碎屑,带着尘土涌入月凉楼,而靠近大门饮酒之人,尽数飞射倒下,待到风尘平息,只见十数头饿狼在门外长嗷,饿狼前方,有三名男子,皆是狼耳人面,往下看去,四肢全是紫灰色的绒毛,掌背携着利爪。
为首狼耳男子见到这群王孙贵胄惊恐万分,竟有半数跪倒在地,当起那缩头乌龟,不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