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沈璧君了解到,那姑娘名为罗琪。是京都西郊港家村人,常年以打渔为生,遭董驹城占有前半月,她与村里同为渔夫的陈军生订婚,那陈军生家里有六个儿子,儿子的成长得靠粮食喂养,所以在生完老四后,整个家就家徒四壁了。此次,陈军生娶罗琪,是鼓足勇气倒插门而来。
“本来他就有些不愿意,因为他这人长得白俊帅气嘛。现下可好,更不愿意了。”罗琪的爹爹说。说完,他自己安慰道,“唉,不嫁也好,我现在算是看清楚他这人了,好吃懒做,整天幻想着撞上富婆包养他。”
沈璧君转转眼珠,觉得这话说得有些过了。毕竟现在是在白府,饭食煮得稀烂,大家正欢快吃着。可另一方面,她也喜欢听他说。这位自称罗琪养父的罗桓庭说起事情来,眉飞色舞,内在清晰,说到关键处,还有点睛之笔的幽默与停顿作铺垫,十分吊人胃口。如此,众人的吸引力就被他借了去,她则能够放下心来,观察她许久未见的董哥哥。她想走过去与他打个招呼,但每次她只要抖抖肩膀或者左脚向前一步,他就顺势走开。
当然,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难道,她要将心中困惑托盘而出吗?
难道,他真的是他们心中说的人吗?
再有,他能保全自己,全靠她以自己的名誉保证,既如此,他为何还在喧闹中踱步,他不该羞愧地匍匐在地,钻进马厩里,愤愤然痛苦着?
为何他还在这儿?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享受别人嘴里的故事——这个故事,残忍,怪异,有种他喜欢的突破点,他尤其喜欢品咂其中变态怪诞的部分,是这样吗?——沈璧君叹了口气,继续转头听着。可不久,她就听不下去了。她对身边听得津津有味的朗彤说,“姐姐,我想先出去一下。”
正巧这话被罗琪听见了。他抽泣着,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求求你,白家少夫人,也带我一起出去吧。”
这下好了,她不得不出去了。
朗彤什么都没说,她可是听得明白这话的。她只顾着嘲笑沈璧君。
“你可别只顾着在这笑,等他们这一摊子过了,我还有无数问题,一个个都排好了,就等着问你呢。”
“那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诚实告知啦。”
沈璧君瞥了她一眼,挽着罗琪的手出去了。
沈璧君一直没说话,倒是罗琪先说话了。“能住在这里真好。”
“那现在不是住在此处了?”
她看了沈璧君一眼。
“我说的是长久住下,我只是过客而已,算不得的。大概你不想听父亲那些口灿莲花的故事吧。”
“我听你说话很有一套,你们真是港家村本地人?”
罗琪摇摇头。“我十岁时,生母生父决定从钱局县到京都来生活,钱局县那地方不知怎地,总是闹诈尸阴怪之状。好多人都”
“闹什么?”
“诈”
沈璧君赶紧说了停字。“所以说钱局县是怪异地方了。”
罗琪想了想。“我倒不觉得怪,就是那些大人们已经一惊一乍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呀。”
“啊,不了,不了。我这才从外头回来,哪儿也不想去。况且之后我还得给董驹城安排去营里。”
“我看他不想去。”
“不想去。”沈璧君自言自语地说。“他真是那样的人?”
两人走过海棠花园,波喜就追上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少夫人,你快去看看,老夫人和姨娘他们带着人闹起来了,白芨叔叔领着一众江湖人士,气急败坏地要砍捏断他们的脖子呢。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你慢点说。”
“老爷,两位沈白老爷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