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她的额头。
“吃吧,多吃点,陪我说会儿话。”白孝贤说。
之前一直没在意“说会话”的分量,白孝贤这第二次说,才让她突然觉得他可能真有什么心里话要说。她站起来,用钳子夹出剩余的尚火红的木炭,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的火盆里。第一次看到火盆时,她有些诧异,天这么冷了吗?夜深了,她才会知道火盆的重要,刚才忽地开了窗口,让她打了好一个冷激灵。
“说吧,我都听着呢。”她说。
“就是不想你离开,又想你安全啊。”白孝贤说。
等了许久,再没下文。
“就这一句啊?”
“不然你以为呢。”
沈璧君伸出拳头就要打他。他一看,袖子都快撩到汤水里去,就让她别闹了,否则又瘦了。
“看看你,出来才几天就瘦成这样。”
沈璧君凑近了看看他脸部轮廓。“怎么,你都瘦了,我就不能瘦啦。”
白孝贤想反驳,可不知怎地突然笑了起来。“快点吃,跟我在这贫嘴,都没见你吃几口。”他拿起勺子,把芋头与藕片捞起来,放到她面前,“快点,这些,还有这些,都要吃掉才行,明天一早好上路。”
沈璧君笑着。她耸耸肩,一副幸福洋溢的样子。对于白孝贤她起初是抗拒的,可没想到他对自己这么好。有时她自己也纳闷,是真的喜欢他,爱恋她这个人,还是渐渐依恋上他对自己这么好。她希望是前者,因为后者中那种费尽力气的讨好,终有一天会倦怠,痛苦,衡量的天平会倾斜,夸大自己的付出,而斤斤计较于自己的收成。她可不希望如此。她希望平等相待,畅所欲言。
“那等你凯旋归来,我也陪你吃东西,好不好?”
“好呀。”
“不太对头。”
“什么不太对头。”
“你没以前轻飘了。”沈璧君杵着下颌,“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我可没变,一直都这样的。”
“哦,那意思以前那花花公子的模样,是——”
“嘘,别这么说,我也要保持形象的。”
“行,思念着远方姑娘的花花公子最能骗到人啦。”沈璧君没给他反驳的余地,只感觉吃起锅子来。“真好吃。尝一口。”
“我自己煮的,当然了。”
“那你尝一口,我喂你。”
一夜过后,沈璧君穿着脏脏的衣服,顶着一蓬收拾整齐的乱发出发了。她与来时一样,坐在暖和篷车里,颠簸不已。临走之前,她对李师傅说,“秋水台之后,就不见你人,这会儿又见,我想着你肯定有自己的事做。”她看他神情惊讶,继续说道,“但不论是什么事,只要你能有选择,就算以后我们不得已站在彼此的对立面,我也会当你是朋友的。”
“如果是敌人呢,还能做朋友吗?”站在一旁的孙弼问。
“如果是棋逢对手,最敬重他的方式,就是光明磊落打败他。”白孝贤在一旁说着。“以前爹爹对我说的。”
沈璧君笑着,听他补完话,转头对孙弼说,“还有你,下次再见,我一定要看你真实面容,无论是什么样子,我保证,我都能接受的。”
说完,她便走了。车马颠簸,越来越远。
路上花草树木,一切都是冰冰凉的。她太困太累,只好睡过去了。可她总觉得窝在车里不舒服。每到一处,公孙琪就命人把饭菜送给她。这样的感觉,实在太奇怪的,像个囚犯,像个要去苦寒之地服劳役的囚犯。受不住如此错觉,只跟驾车师傅说,“我就坐你旁边吧。”
“行。”赶车师傅说。
虽然冷一点,但她没有那种囚犯感。
可感觉没了,一会儿就遇到一群真的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