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我真走了。”
沙祖站在船上,向岸上的沈璧君告别。
“去吧,帮我多照顾白府便可,你在这里不适应,强扭着待着,也不是事。”
沙祖有些茫茫然。她一方面想待着沈璧君身边,一方面又嫌弃整个环境的肮脏,一天都待不下去。她本以为自己是能吃苦的,可现下才发觉,那种苦不过是豪门大族里的苦,是围墙里的苦,只需整天挤兑挤兑这个,糊弄糊弄那个,便能活得一席喘息的。
可真正到了外头,什么都靠自己。要认识人,既要诚实守信,又要口灿莲花。要获取各方面资源,既要勤奋能干,又要八面玲珑。这么看下来,她突然觉得,江湖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小姐,你自己要担心呀。”沙祖又说。
“行了,回去吧。我也要回营里去了。”沈璧君说。
沙祖退回船舱里,心想,这么多年来,其实小姐有时也挺冷血的。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练太极,无论任何事她都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别人该处于什么位置,需要事情朝哪个方向发展。可是,有些人真的不能单独行动啊。像她自己,最喜欢的事莫过于待在家里了,侍弄侍弄花草,擦洗擦洗桌子,多好呀。而且,这么做的时候,还可以闲话男女情事,真正乐极了。
看着沙祖离去,白孝贤叹了口气。“现下一个服侍你的婢子都没了。”
沈璧君噗嗤笑出声,“不还有你嘛。对了,隆冬营打算在此处几日?”
身边一小兵赶忙说话。“半个月左右,等伤兵好得差不多时,再走。”
沈璧君蹙眉。“我看不行,越是拖延,越是心惊。一遇外敌依旧死无葬身之地。”
白孝贤语气忽地紧张起来,“你是说,两头堵?”
沈璧君赶忙解释,“也不是。我担心是有人故意拖病。”她看看周围,凑着白孝贤耳朵说,“应该有内鬼吧。我唯一想不明白的,为何要拖延?”
当着所有人的面,白孝贤不好发表意见。
“夫人,随我到那边的营帐歇一会儿。”
沈璧君笑了。“那我叫上几个人,可好?”
白孝贤笑道,“随夫人安排。”
白孝贤先进了营帐,不久孙弼c李师傅c熬药的大夫,全随沈璧君一起来了。
沈璧君遣散左右侍卫,对周围人说。“方才这位大夫也说了,天下难寻得好药。无双的好药都被魏充照困在了秋水台上。魏充照天生跛子,心大得很,无时无刻不想往上爬。若是真如大夫所言,那么魏充照到底受谁人指使,就很重要了。我想到的,只有已知的三人:皇帝自己,韫亲王周寻,十六门阀掌舵人金城申屠家,屠克群。据说,鬼谷门野火烧不尽,便是他在后面捣鬼。”她低了低头,鼓足力气,说道,“自然,也不能排除沈白两家的长辈们。”
“可魏充照的目的不甚明确。”孙弼说,“若他只想靠收集药材,饿死参战者。不也是天大的幸事吗?目前来看,他不过是将药材堆在秋水台上供达官贵人使用而已。”孙弼顿了顿,似乎在理清思路。“难道他盼着天下大乱不成?”
谁也没接话,只听大夫一人,自言自语道:“天下大乱?”
孙弼接着说,“秦二世昏庸无道,是木已成舟的事。谁也不想重演篡位的事实,只能让天下大乱,才能出英雄。”
白孝贤蹙眉道,“你等等,你这太远了。恐怕还没到那一步。”
又是几次沉默,又听得大夫自说自话。
最后,李师傅发话了。“既然远,就先不要管那些,先说说最近的事吧。”
他看着大夫,大夫也望着他。
可两人就是不说话。
“附近没有草药吗?”半晌,沈璧君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