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驹城相见的时候也不多,但她印象里最深的便是董驹城的步伐。那步子花哨,轻佻,似是时时刻刻都要故意引人注目。也就是因了这也一番扭扭捏捏,自以为是的步伐,董驹城还被老爷痛骂过一回。她之所以为老爷骂他步伐难看这时,是因为当时她刚进白府当差,是大厨房里一名学徒。厨房送菜的小厮急急忙忙冲回来,说老爷发了好大的火,送进去的菜都堵在门口呢。“大娘也不是个体谅人的主儿,非让人往里头送,无缘无故故意作弄下人似的。这可怎么办呀?”厨房里,上至师傅下至上菜小厮,都揪头抓脑。可大家思忖许久的结果,居然是让她这个新人去触倪大娘的霉头。
刚到门口,她便听见了。进去立在一旁,更是听了不少训,真真吓得魂飞魄散。于是,只要一有机会与董驹城相遇,她便仔细观察他步子,内心千万次提醒自己千万别走成他那样,又轻佻,又要招人厌烦。
此刻,她一瞥头,惊吓了一跳:居然与董驹城步子的一模一样。
不知是出于提点,还是真的关心的缘故,她在沉默冷寂三人行里第一个发话了,“以后别这样走了,叫老爷看见,又得劈头盖脸骂你呢。”
朗彤与她对眼,“我吗?”
孙弼也不遮掩,大方承认了。“自然说的是我了。”话音刚落,他便真的改换了步伐,用他自己平时最习惯的动作行走。
说来也怪,孙弼用他那风一般快当步伐行走,反倒越发将那张不属于他的脸衬托得沉着c帅气。不似之前董驹城单薄的那种帅气,是那种可靠,磅礴,给人以安全感的帅气,那种你只要见到他,便打心底里知道他永远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在背后插刀子的帅气。
“哟,怎得如此听话了?”朗彤打趣他。
他没回答,于是三个人又沉默不语,走了一段。
走到热闹街口,最显眼的就是那棵大槐树。那树的枝丫里,全是歪歪斜斜的求姻缘的红绸。
“都不知道是怎么栓上去的?”孙弼望着那棵树,十分羡慕地说。
“这还不简单。”朗彤欣欣然,“瞧见那红绸下的镂刻铜球了吗?”
“我自然是看见的。”
孙弼说了,又往前几步。
他们倒是没去什么花楼,只是一直走,走到了寂寥清冷的陆家桥下。
孙弼默不作声,只踩着地上落叶走下去,所以脚下咯吱咯吱的,与竹简掉落一地的声音相似,咯嘣响。
“这是?”
朗彤问起,他也没回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往下走。走到桥下大石头处,只管踩着秋雨过后的积水坐下。
波喜看了,想要提醒他鞋袜湿了。
她话还没出口,他倒是先站起来了,然后缓缓把朗彤先前的话给接上,“陆家桥。”
“哪里?”朗彤先是惊讶,后才冷静下来,问道,“你带我们来这儿是为了”
“有人写信给我说今夜三更,在陆家桥下见。所以,我就来啦。”
朗彤听不明白,只好凑着波喜的耳朵问是不是沈璧君带信给他。
波喜低声回说:“不知。”她本就满是疑惑,又不喜欢猜来猜去,于是转头问孙弼,“你穿成董驹城的样子,又让我俩在身旁跟着,你说的信是写给白府的?”
孙弼说了。“我也不知。只是信来了,叫在这儿等着,我便来了。扮成谁倒是无所谓。唉,这不是你们俩跟着我,想知道我晚上要干什么吗?现在你们不是知道了。”
波喜顶不满意这个答复,“知道有人跟着你啦?”
朗彤推了推她的手肘,“这自然是知道了。”
波喜走上前去,冲着他大喊。“那你要我们来做什么?”
孙弼又没声儿了。他能说,因为看见她们俩让他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