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高攀,还留在这宫里作甚,今夜便随了小女回去,也好做个伴。”
听到此处,禾静颐猛地摇头。
“禾家姑娘,既然要留在宫里,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我不委屈。”
沈璧君为她打抱不平。“姐姐,若我是你,我也想留在宫中。”
羽林中郎将看不下去,咆哮着说,“若定下心要留在宫中,何必为自己争一争。难道你期盼着晏奕自取灭亡,到时候新王登基,再以清白身子入住中宫不成。”
不知怎地,羽林中郎将胡言乱语,竟说中了禾静颐的心事。是。她就是如此高傲。坏名头就给宛姬一个人担着就好,何必再添一个禾静颐。前朝周皇帝对她宠爱有加,可之后呢,市井里流言滔天,都说她褒姒转世,天降邪星,一把烽火便引得天下大乱。宫里人人都说,那美背仙子根本不是什么好神仙,哪一代里没有意欲篡位的人,可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刚起了篡位之心,便被正统皇帝灭在了半路上。
她倒好。刚来不到半月,梁王,赵王都死了,数十位王爷遭抄家入狱,皇帝与太后死前那副唯唯诺诺,低头认罪的样子,谁不记得?这也就算了。天下人都盼着周家血脉代代相传,却便宜了晏奕。
她打算的是“君王侧,平天下”,现下倒好一切都反了。若是她再按别人的期望做个催命的妖妃,可不离初时心愿越发遥远了吗?她倒也不怕什么事与愿违,只怕事与愿违多了,自己的心就变了。到头来,明明摸爬滚打一辈子,却落入了悔恨魔爪之中。
“几位大人,出宫车驾都备好了。”
外头传来声音。
屋里没一人说话,最后是白庆瑜答应了一声。
“行了,既如此也不必强迫,来日长久,以后的事谁说的准。”
“那姐姐,我先走了。”沈璧君说。
“去吧。”
家长们一个挨一个走出来。
白孝贤在门口等了许久,却不见沈璧君过来。也不想催她,只轻轻走来依偎她坐下。“我看爹爹还不死心。”
听他这么一说,禾静颐反倒先笑起来。
“本来就是。他们一开始便谋划好了,哪知半路杀出个晏奕,起先措手不及,近几日则抓头砸脑,越想越不是事儿,便谋着再来一次血洗宫闱,让晏奕下台。之前那次还好,谁都没防备着,可这晏奕就是这前车之鉴里的主角苗子。老路子走不了,自然想要走新路子。可你瞧他们个个心急火燎,别说新主意了,半个主意都没有。只有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
“说呀。”禾静颐急急催他。
“按理说,梁王登基对宛姬非但无碍,还好处多多,绝不比这晏奕差。她究竟怎么想的,竟要背叛最疼惜自己的人,转而天天费尽心力哄着极重色相肉欲的晏奕?”
“是呀,姐姐。”
禾静颐聪慧,一听就明白了。这两人是合起伙来忽悠她。“行了,若是真想知道,我帮你们查查看。”
白孝贤笑了,立刻跪下。“沈白两家在此拜谢了。”
沈璧君看他如此,也立刻跪下了。
禾静颐一看,连忙拉起她来。“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我也要回凌风斋了。”既是在最要好的妹妹面前说不留人,禾静颐也不用装样子。起身,带帽,捋顺起皱的太监衣裳,便从西暖亭西边的草栅栏里钻了出去。
看着姐姐翻爬那栅栏,沈璧君实在心疼。
白孝贤看了她一眼,“放心吧,钟钨极肯定等着她的。”
出了西暖亭,便瞧见无数出宫车驾。一对枣红马在前踢腿甩尾,数十个前朝臣子等着蹬车。白庆瑜与沈秋廷站在最前头,侧身闲聊着,没看见他们。倒是羽林中郎将看见了,忙挥手让两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