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璧君刚拐了弯,李师傅便两眼放光看着她。“不过,拜把子倒是没什么妨碍。”
李师傅笑得肩膀都摇晃起来。
沈璧君蹙眉,等他笑够了,才开口。“李师傅”
“你还是叫我师傅吧,听着顺耳。”
“师傅,”沈璧君清清嗓子。“像你这般高手都如此抬举我,是因了那柏木经吧。近几日,听人谈论,似是有十多卷之多。我思来想去,怎么也琢磨不出一个如阿娘那般连年卧病,手摊脚软之人如何能刻柏木经于皮肉之上。若说是她此前武艺高强便罢了,可自我生下来,便没见阿娘清朗顺心过。以前爹爹出了公差回来,若是不见我在塌前陪伴,便气不打一处来,抽起鞭子便打。宣怀与司甜姐姐是大娘所出”
“前朝长公主周绥所出。”
“是,公主所出,倒免了无故遭罪。几个姐姐皮细肉嫩,也免了,倒是三姨娘所出的宣安哥哥,次次着打,回回挨骂。等大了些,才知晓,爹爹是怕我顽劣太过,把病怏怏的阿娘当成家里累赘。如此,怎能刻经?”
李师傅笑笑,无声。
荆棘林,树木高高低低,木刺横七竖八。走起来,一会儿收身低头,一会儿侧腰弯肘。可便如此,手上,脸上也时常被冒出的条子不经意地打一下,被不知哪儿窜出的大个儿飞虫叽叽地叮一下,好不自在。
许久,沈璧君才开口。“之前迷雾林在钱局县附近,这荆棘林又是在何处?”
李师傅听了,刷刷加快脚步。
“唉,这是怎了?”
沈璧君巴巴地追了过去,刚追了半路,高处藤条少了许多,光也不自觉透了进来。李师傅站在前方,她便朝着那儿跑去,仿佛得了召唤似的。果然,刚一过去,便瞧见了一大片开阔碧空,云朵悠哉飘着。
“没让你看天上,看那边。”他冲斜对面扬了扬下巴。
“是竹林?”她定睛看了,忽而嬉笑起来。“紫竹林?”
“高兴了吧?”李师傅说,“其实呀,拜把子也行。不过,这都不是为了柏木经。”
“当真?”话刚脱了口,便后悔了。“可不能再稀里糊涂相信别个了,头一个信了西门章迩,偏什么底细风声都不管一味偏袒他,之后呢?满大街都是他的诋毁之语,遇到的每个人都瞧不起鬼谷门。”
“当真不为那柏木经,只为你这机灵人。”
沈璧君捂着嘴笑了。
“那神龙摆尾,只见声不见物的柏木经就刻在我身上,您这正经宽慰话是说给傻子听的吧。”
见到紫竹林,沈璧君心里大石算是落下了。接下来的路,话没说多少,脚步倒快了许多。之前,李师傅走在她前头,她哆嗦跟在后头,得一直唠叨着,才能将那肩头c身后有双鬼眼在盯着自己看的错觉抹去。现下,却匆匆赶在李师傅前头,三步并一步,蹦蹦跳跳的,如小鹿般精灵剔透。
“你慢点走,都快到了,急什么。”李师傅在后头喊着。
“就是因了快到了,才能再要加快脚步。要不老有前功尽弃之感。”
有了目标,她整个人也开朗许多。走过一片无树无木的阳光空地,便进了紫竹林。沈璧君站在竹林内缘里,转头一脸笑意,看向李师傅。她嫌他太慢,心急的挥着手。
“来了熟悉地方,你倒是像个小主人了?”
“可不,爹爹阿娘都歇在竹林里呢。”
李师傅刚一走到她跟前,她便急煎煎地拉了他的袖口,一个劲儿地朝里头走着。
“秋水台屋檐明净,机关满布,曲折幽深,与迷宫似的。最好玩儿了,你一会儿去了,我让沙祖给你灌满水,好好洗洗这一身熏臭污浊,再准备一桌好菜犒劳犒劳你。对了,师傅是哪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