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时,稠密阳光落了筛子似的,仿佛龙须糖丝丝缠绕,变幻不断。
沈璧君转身看去,窗外依旧忙碌。
“花笺井在哪儿?”她问。
“小姐,你”
朗彤朝波喜摇摇头。
“在后院里,”波喜换了声气。“可小姐,我看外头快下雨了。”
“引我去。”沈璧君下了榻,吸了两声鼻子,“我一会儿回来熬锅子,你不用跟着了。”
她绕过屋内小炉,打开门,慢慢跨了出去。
“四姨娘,这如何是好?”波喜双眼望着沈璧君,嘴里问着朗彤。
“我看没事。得了,我也去忙我的。”
朗彤扭着腰出去了,波喜一看周遭无人需要照拂,提着裙摆便冲去了花笺井。
那花笺井就在凤翥院无人照看的角落。红墙绿瓦上攀着枯木花藤,虫嘴儿咬过的枝叶上尽是细腻小洞,圆圆的,似是着专人打造。井为方井,一个个粗粝木桶,一条条拌人的粗绳靠在墨色石板边。阴暗处的石板泼了水,便是润滑c细腻c美极,而阳光暴晒下那一边却墨白交错,好似泪痕斑斑。
右手边,则斜斜倚着三四株绿萼梅。可惜如今初秋泼雨,非焚花朗冬,梅不肯开,倒是沉绿叶子巴巴地挂在枝头。
“小姐。”波喜刚见了沈璧君边喊了一声,然后急匆匆跑来了。
“嘘。”沈璧君转身,朝她比了个消声手势。
“这是看什么?”
“你看那井边上。”
“什么?”
沈璧君拍了拍波喜的脑袋。
“这一大片枯败落花,怎就见不着呢?”
波喜定睛。“这花都焉了,花色都颓败成那样了,我哪看得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娃娃尿床的单子呢。”
“说什么呢?快帮我捞起来。”
少许,一小厮抬来了长杆大网。
“放下去吧。”
那小厮一听,喜笑颜开,敲起大网便搁进了水里。
“你笑什么?”波喜问。
“波喜姐姐。四姨娘一回来便说,咱今日有口服了。咱几个还以为是最近京都里来的胡族大师傅请进府了呢,结果被她大骂一通,说咱几个眼里攒了劳什子,识不得好货。”
话刚落,整整一网子的水糟梅瓣便打捞上岸。
“姑娘要如何处置?”
小厮问了,沈璧君则摆摆手,让他下去便可。“我得先看看,不知是否都能用。”
她挑了些拢在鼻尖上闻了闻,又将团在一处的花瓣轻轻撕开,小心翼翼铺在手背上。她手指修长,细白,手背瘦肖,骨骼明显,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最扎眼的是那绿枝杈似的血脉,微微隆起,好似栅栏。如今那薄薄水凉梅瓣搭着,粉红里透着绿,看着实在不大美丽。
“小姐,你看我。”波喜也把梅瓣搭在手背上。“这样,便能看出好坏了?”
“逗你的。”沈璧君拿出丝绢,将梅瓣包起。“该去厨房了。”
“小姐,”波喜歪头看她,“要是难受便不用去了,厨房里闷得很,油烟都窜到墙上去,不是您该待的地方。”
“这有什么。”
搭配好的菜市搁在中央方桌上,四周则是灶台与窗户。那窗户粘了一层厚厚油脂,好像狗油药膏似的。
朗彤自己扎着围裙站在最里头的灶台边。“来啦。快快过来,这虾子不好弄,刚剥好就烂了,真不知道怎么好。”
沈璧君赶紧走过去。“这,你打算做什么?”
“听说老爷年轻时喜一道乌苏郡的醉虾,这不是正给他做嘛。”
沈璧君回头一看窗户,太阳还没下山呢。“这虾得最后一道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