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
衣裙飘动,芳草摇摇。他猛地拉起她手的那一刻,戒心似乎崩塌了。因为它根本没时间怀疑。她得专注于脚下,她得紧跟他脚步,却又留心别踩到他。他们掠过残花败柳的玉兰花园——老爷未归,姨娘与孩子们无心再在花园里打闹做戏了,一个个全安坐内屋,蓄势待发。花园空荡荡,让人脾胃紧缩。但也正因为花园空了,他们两人——董驹城的主动,反倒让她退饶三分,心墙高筑——可以肆无忌惮任性妄为。
他们穿过白家家族林园的苗圃,来到破破烂烂的木屋前。
她站住不动,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前。
“请进。”门开了。
“这是,你住的地方?”她惊异且语带责备。
一张床,一把椅子,一个书桌,一幅白家老爷的字:守拙。陈设简单,略显破旧。
看了半天,她看见了床上的包裹。
“坐。”
他抬开木椅,她坐一边,他坐另一边。
“哥哥这是干什么。”
他拿出金钗在她头上比了比。
“这是娘临终前给我的,交托与白庆瑜保管,说等我二十弱冠再给。今天就是了?”
“今天不是十二月九日啊。”
她顺口念出他生辰,本是讽刺却逗得他乐不可支。他放下金钗,双手不由自主捏着她的圆脸。“你瞧,我手上也有了。”他笑着,双手摊在她面前,凤仙花的淡橙与绯红全落进他手心里。难怪他一直装着看不见呢。“来,”他扶着她的脑袋。“别动,我手生,从未碰过这些个贵重。”
“我,还是钗子?”她整个人笼在他胸口处,声音很小,自言自语似的。
“快瞧瞧。”他掏出铜镜。他没听出她打趣。
她看着他,觉得不可思议。
“沈璧君。”
“啊?”
你能嫁给我吗?他终于说出口,但听到她耳里来似乎远不可及。你愿意嫁给我吗?他又说。他坐在她对面,双手笼着她冰冰凉的肩膀。她神游其外,她不知该怎么回答。愿意太轻,甘愿太决绝,仿佛嫁了后便要天各一方似的。她怎么也不知道该如何了,不知所措迫使她收声。福兮祸兮这句俗语,也让她不敢轻易答应。她信奉一切要拼命努力,翻尽千重山,走遍万里路,曲折蜿蜒,终于水到渠成,代价高昂,这才是成功本来的模样。可现在,他为何,为何一切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养父突然交出父母信物,欣喜过了头?早便规划离开,如今天时地利人和?还是,还是跟踪至皇城后几个时辰的等待让人顿悟?又或者是,那分走了一半依然剩余无数的江湖跑路钱?
“你不愿意。”他气馁了。“不,不,这样。你听我说,我不要你去纵马江湖,不要你和我一起找什么爹娘。我们在一起就好,你做什么都可以。啊,碧君,你听到没?”
她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她的思绪还留在前头。
留在他焦急地问,“你愿意让我做你夫君么?”
“我该说什么?”
他懵了。
“我没怎样。我今天跟着你,就想第一个知晓消息。你要是入宫了,我便当夜离开。可你瞧,你好好的,坐在我面前,我突然觉得人生有另一种抉择,我和你。”
她低头,哭了。
她无法分辨,她不知是好是坏,她想的太多。
她抱着他,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肩头。“为你,我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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