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达有,也快了。”改革道了谢。见她要坐下,便把刚从杂志上撕下的外皮递给她:“小心弄脏裤子。”望南学着他,一手把封面的铜版纸撕下,放在身边的纸箱中,一手把“芯”扔进隔壁的白纸棚里。改革问:“你咋来了?”“不许吗?凑来凑去,只有三个人,没气氛,转着转着就来了。”她左顾右盼。“你妗子呢?”
“做饭呢。”
“舅舅呢?”
“交货去了。”
望南唉吆一声,皱起眉头,仔细观察着右手劈开的长指甲。
改革劝道“这活儿不是富婆干的,到‘寒舍’坐坐吧。”他给望南倒了杯水,说:“对不起,没茶叶。”望南接过搪瓷缸子,意外地发现缸子两侧的图案和文字:一侧是一男一女的知青,肩扛镢头和扁担,昂首向前。一侧是仿宋体红字: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在图的旁边有红色油漆书写的?“陈——西安”三个字。“你咋会有这?”她惊愕不已。
“不亮清,从屋里带来的,听我妈说,那是知青走时尔下(陕西方言,意为丢下)的,新新的嘛。”望南一口气把水喝干。
“给我吧。”
“要那做啥?”
“甭管了,给不给?”
“想要就拿去。”
“谢谢啊,我给你个新的。”
“不。又不值钱,这达多哩。”改革指指废铁堆,“锅碗瓢盆啥没有?准备几个厨房都没嘛达。”
“那多不卫生。”望南拍拍褥子,看看方方正正的被子说:“比我的床都整齐。铺的太少,不硌吗?”
“习惯了。”她的目光扫过角落,发现了山一般的稿纸,书本,大呼:“哇塞,太夸张了,这么多。”!%^*
“改革,吃饭了!”话音未落,宝珠进屋,见到望南感到突然,“有人哩。”
望南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妗子,我叫望南,改革的同学。”
宝珠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好,好,一搭吃吧,没啥好的。犁(陕西方言,意为切。切面的一种方法。面擀成大张后,以刀比着擀杖,切成面条)的长面,做的臊子。”
“我吃过了,你们吃吧。我先走了。妗子再见。改革,拜拜。”
宝珠把臊子淋到面上,边拌边问:“那真的是同学?飘得差大。咋样了?”(!&^
“啥咋样了,就是同学嘛,想达去了。”
“啥同学,别的同学不去看,还买了盒饭,我看那有意思哩。”
尽管改革竭力否认妗子的猜测,心里还是再问:“是真的吗?”那一夜他想了很久。
望南翻来覆去地观赏察看那只搪瓷缸子,心里很美。同名同姓?不会的,因为母亲和陈——西安都是在上丰地插队,改革的家也在那儿嘛。这是件极好的纪念品,她决定给陈——西安一个惊喜。回到家,她立刻给陈——西安去了电话:“陈叔叔,欠我的字啥时给嘛好,好,我去拿那,啥时来?不过,要快点儿。我有个好东西真的,你想也想不到晚了别后悔啊,真的!”
周末放学后,陈去非又来到学校旁的废品站,想问一问李师有啥好东西。上次的七本《边区群众报副刊》拿回家后,父亲说是好书,问起价钱,他撒谎:“200元。”父亲说不算贵,却叮嘱他:“现阶段应以学习为主,切勿玩物丧志。”突然,他又问起钱的来源。陈去非一半假话一半真话:“生活费里挤的。”父亲没有责怪,另外给了钱,强调下不为例。陈去非知道父亲的脾气,说一不二。钱没了,咋收藏?前几次在爷爷家随便编了个理由,几百元到了手。但总不能用同一个理由
吧。不知从何时起,父亲对他的作品,印章看得紧了,写好的字都锁了起来,只有个别时候,匆匆忙忙,未能收起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