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使线里的空气集中在一起,往上跑。两只纤柔粉嫩的灵手,相互配合着,向上移动,终于一个小气泡从药瓶瓶口处的针眼里冒出来,迅速变大,大概有半个花生米粒的大小,然后挣脱针眼,急速浮到瓶底,和那里的空气汇合在一起,并发出很轻、很细微“噗”的一声。
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她,微微仰起的额头,以及前额露出的秀美乌发。我想象着,她口罩下迷人的微笑,一对浅浅、甜甜的小酒窝,和桃粉色的面颊。对了,她尖尖的鼻子,大概也是向上挺直的翘着吧。我不禁会心的微笑起来。
她已把管线里的气泡都清理完了。我立刻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三、四步,靠近她,然后说,“我爸爸想把挂瓶的位置,从这只手移到另外一只手上,这样他好换个侧趟的姿势。”我嗅到她身上,涔涔散发出的,淡雅幽兰的香气,似乎还能听到她,口罩下些微的呼吸声。
她机警的眼眸,瞥了我一眼,“让我看看。”才说完,便灵巧的拿起父亲的另一只手。她白嫩的手腕和父亲枯黄的手背,产生了一种极为鲜明的对比。父亲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手背上,还连着一个针套,管线被弯折了过来,并用白色胶布条固定着,以防止血液从扎针的位置顺线管流出。
“就用这个位置吧,不必再多扎一针了。”她用百灵鸟般的声音说着,敏捷的将正在输液的控制球阀关闭,停止点滴。随后,把正在输液的那只手的针管头部折弯,并用一片消毒纱布,将线头遮盖好。她一手按住折弯的,被覆盖上消毒纱布的线管头,一手从不锈钢托盘里敞开的一个小盒中,拿出一卷白色医用胶布。我担心她这样,会一时无法操作,想去接她手上的那卷胶布,帮她撕下一条胶布条。
“不用,我自己能行的。”她飞快的说着,已用按住线管的那只手大拇指和食指,将那卷胶布条粘着的头,给剥开一个小角。紧接着,她拉开胶布条,把罩着消毒纱布的管线头绑牢,并固定在父亲的手背上,再拿起盘里的医用剪刀,将胶布条剪断。
剩下的,就是将关闭的输液线管,与父亲另一只手上的旧线头,连接在一起,除掉那个粘着消毒纱布的旧胶带,打开球阀,调整球阀开关的大小,使滴药的线路畅通。她又用一只手托起父亲新准备输液的手掌,另一只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打,以确认,这只手不会因为久未输液,而有凝固血块,堵住通道。确认管路没有问题后,她才轻轻的把父亲的手放下,并帮他把手臂放入被子里,盖好,只露出输液的手掌来。最后,她将支着药瓶的不锈钢支架由这一侧移插到了床头的另一侧。
她的动作,敏捷而精准,细致而温柔,连贯而顺畅,和她画仕女图时,所画的线条一样,快速准确、匀称柔美、一气呵成。在这一连串纯熟、到位的动作里,还隐藏着一种,如音乐般的节奏感与韵律美。中间稍微的停顿,那是乐谱上,必须的休止符或顿音记号,其余的,则是或缓或急的抒情乐章。像汩汩跳动、奔流不息的山涧溪水,又似潮音涌动、激情澎湃的大海波涛。
她摸了摸父亲的额头,看了看旁边的监视仪器,并确认好氧气控制阀的流量,然后回过头,瞥了我一眼,对我说,“他这几天的监测记录,要数昨天和今天的,比较稳定,但还是要注意观察,以免发生异常状况。有发现问题的话,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
“好的,谢谢!”我匆匆瞅一眼她露出的明眸,她胸牌上的名字,也被我看清楚了,“秦新月”。原来她叫秦新月,好听又好记的名字,一下子我便联想到王昌龄的诗,“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她又查了查父亲病床的四周,将换下的胶布条,废弃的纱布,以及其他垃圾,全都收集起来,放进盘里,最后端起盘子回去了。从头至尾,她围绕着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