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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初的天气,干燥而又吝啬,自进入五月,老天再也舍不得掉雨,往年清澈的溪流,渐渐地干涸起来,六月十三,蝗群遮天蔽日而来,地里的庄稼,山间郁郁葱葱的草木,蝗虫一过,整个景色变成了光秃秃的。仅仅过了几天,越来越多的庄稼人抛下锄头加入了逃难的队伍,山东c河南一时间流民成群,波及青c豫c并c翼,各州刺史c门阀纷纷上表,请求赈灾。

    七月初四,节气跨到的二伏,富人们纷纷祭出了自己的避暑绝招。从潞城到长治官道上,走着一队有一堆又一堆穿着婆衣烂衫的老头c妇人还有小孩,队伍里没有一个青壮,两边光秃秃的山透着绝望。这是群从赵国c襄国c清河郡等地慢慢汇成的人流,一路上遇到了好多批士族c门阀c做官家的管家们招护院,买奴仆,挑来挑去就剩下来这么群老弱妇孺。

    其中比较引人注目的一个孩子,胳膊细,头瘦的有点畸形,肚子挺得老大,嘴唇裂开一道道血痕,细声细气的问着身边同样佝偻着身子的妇人:“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啊我饿!”孩子用纤细的胳膊,抱着母亲已瘦的只剩把骨头的腰,哀求道,妇人用微弱无力的左手,轻轻的抚摸着孩子那张已浮肿的脸,满是慈爱的眼光看着他,有气无力的说:“兴儿啊!你是我们郎家最后一根苗,就算我饿死,我也要把你送进长安!”母亲眼神决绝的看向远方,郎兴看着母亲说话的狠劲,拿起不知道多久没洗的衣袖擦了擦流出又被晒干的眼泪。

    郎兴没有打扰心中有事的母亲,站累了,也顾不上被太阳晒的发红的土坷垃,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看渐行渐稀的人群。肚子里咕嘟咕嘟响的厉害,郎兴眼睛饿的发着绿光,转动着硕大的脑袋四周搜寻着食物,看到光秃秃的草杆里蹦哒着几只绿油油的蚂蚱。郎兴好奇心大起,伸手捉住一直蹦的最慢的蚂蚱,饥饿感使他丧失了最基本的思维,拿起蚂蚱放嘴里嚼了起来,没想到味道还听好,郎兴就像发现了新食物一样,小手快速的将蚂蚱塞进嘴里。

    母亲从自己回忆中回过神来,一看郎兴狼吞虎咽的正在吃蚂蚱,赶紧伸手拉住正在狼吞虎咽的儿子,手忙脚乱的忙活着,口中大叫:“快把蝗虫吐出来,蝗神会怪罪的!”母亲摇晃的折腾来折腾去,郎兴被噎的死去活来,里面吃的草根树皮吐不出来,外面吃的蚂蚱还没有咽下去,卡在喉咙,慢慢的郎兴软了下来,渐渐地没有了气息。

    周围慢慢聚集起来一堆人,听着母亲在那痛苦的干嚎着,众人冷漠的讨论着这一切,似乎在这个看不到生的勇气的世道,也许死去便是最好的解脱。人群里的人,来的来,走的走,时而聚起,时而散开,一位上了年纪走路有点瘸的老汉看完这一切,转过身缓慢的移动身体,手中摇动着风铃一般的物事,口中用有节奏感的声音唱到:“大田多稼,既种既戒,既备乃事。以我覃耜,俶载南亩。播厥百谷,既庭且硕,曾孙是若。

    既方既皂,既坚既好,不稂不莠。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稚。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有渰萋萋,兴雨祈祈。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彼有不获稚,此有不敛穧,彼有遗秉,此有滞穗,伊寡妇之利。

    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来方禋祀,以其骍黑,与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老汉唱毕,在人群散开的空地,展开身脚,跳起来巫舞,口中用特有的粗犷声音大吼道:“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归来兮!不可以托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

    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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