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声过后,嫣红才回应道:“二小姐怎么了?”
随手摸着火折子去点油灯,发现里面已经没有灯油,就把八仙桌上的纱灯点着了,提着过来相看陈淑离,见她面色惨白目光涣散,分明是极度惊吓所致,嫣红问道:“是不是做恶梦了?”
陈淑离七魂飞出六魄,胡乱着指着:“那里,不对,是那里,大概是那里,好像是那里,有人,我听见有人走路。”
她已经语无伦次,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可是房里除了她和嫣红,就几件简单的家什,哪有什么人。
嫣红给她掖了掖被子:“大概是外头那些护院走路的声音过大。”
陈淑离摇头:“护院是不能靠近内宅的,并且不是走路的脚步声,而是衣裳的声音。”
凭嫣红怎么宽慰解释,她就是不肯再闭眼,无奈,嫣红只好陪着她,二人一直坐到天亮。
据说天一亮所有的鬼怪便遁形,陈淑离终于放心了,倒在枕头上沉沉睡去。
突然又有人唤她:“陈姨娘,这都日头晒屁股了,快起来吧。”
她睡得太熟,也只是隐隐听见有人说这话,虽然对方的声音很大,她就是无法完全醒过来,最后是给人家推醒的,睁眼看见是坠着一脸肥肉的婆子,不识,她就问:“你是谁?”
对方冷冷道:“我是大奶奶身边的李嬷嬷,陈姨娘可真是孤陋寡闻,连我都不认识,行了咱们也甭给这里扯闲话了,陈姨娘赶紧起来,等下要给大奶奶去敬茶呢。”
敬茶?
陈淑离愣了愣,对陈姨娘这个称呼甚为反感,凌然道:“敬茶是新婚媳妇才有的规矩。”
民俗,新婚次日,媳妇是要早早起来给公婆敬茶的。
李嬷嬷笑了,笑里满满都是嘲讽的意味:“你别忘了你只是个姨娘,是妾,你还不如新婚媳妇呢。”
此话不假,姨娘在家里的地位很低,混得明白的,也就成了主子,混得不好的,还不如一个大丫鬟吃香。
陈淑离从小养尊处优,刻薄惯了别人,听别人刻薄她,可就受不了了,勃然而怒,指着李嬷嬷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奴才,给对我指手画脚,滚出去!”
这李嬷嬷,其实是郑氏的奶妈,陪嫁过来的,得郑氏重用,在这个家她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素威风八面惯了,今个给陈淑离骂,她也受不了了,思忖自己怎么说都是个奴婢,不好闹得太大,大奶奶面前倒没什么可担心的,担心其他太太和奶奶说她喧宾夺主,这样一想,李嬷嬷扭头就走,回到郑氏面前好一顿牢骚,且是边哭边说的,说陈淑离不肯起床给郑氏敬茶请安,又说陈淑离把她骂的体无完肤,其中免不了添枝加叶添油加醋。
郑氏大怒,本来给公输措纳妾她就不同意,是兰猗劝她:“大哥失踪,凶多吉少,侯爷把家里的男人都派出去找,可是一点点踪迹都没有,咱们做女人的不能只顾着哭,哭是不能把大哥哭回来的,不如想个法子,刚好那个陈二小姐说同大哥偷着相好过,想嫁给大哥为妾,你就同意了吧,家里办件喜事,算是给大哥冲喜。”
丈夫大概是不能活着回来了,郑氏倒没想到是陈淑离所害,而是觉着或是给什么人图财害命,或是因为公输家树大招风,特别是公输拓到处树敌,差不多连累到了丈夫,假如丈夫能活着回来,莫说给他纳一个妾,就是纳十个也成啊,一旦丈夫真没了,自己在公输家的地位可就是一落千丈,别看这狐氏假惺惺的和颜悦色,说不定丈夫真死了,这小狐狸精就把自己赶出侯府,然后霸占了自己家的这一份产业,毕竟公公和婆婆身子骨不好,为人又老实,他们是斗不过那个狐狸精的。
这样一想,郑氏就点头答应了。
然而听李嬷嬷说陈淑离刚过门就作威作福,郑氏拍案而起,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