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祚己坐在一截断木之上,一边啃着撕开的雕翅,一边翻动从丹叔那偷来的包裹,包裹不大,里面只有数个皮质的小袋,一根素纱包裹的无光银尺,一根泥封的竹简,还有就是些个破烂的衣物,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这便是丹叔和自己二人的全部家当,那些皮质小袋里装的是一路过来搜集到的盐巴和茱萸,还有八角茴叶,放在食物里能去腥增香。那银尺约莫一臂长,黯淡无光,邢祚己拿着这尺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他自小就见这尺子在这包里,虽然丹叔揍自己时百无禁忌,各种顺手的家伙都使过,但这尺子却从未落在过自己身上。邢祚己只知道这东西和母亲有莫大的渊源,便再也无法从丹叔那里得到半点信息。
最后便是这泥封的竹简,这是他们在路过一处荒城时,一个漂亮姐姐交给丹叔的。请他们交给南山东海海畔的妫家人,说这竹简中的内容涉及一城之人的性命,怠慢不得。现在丹叔被自己踹进了河里,也不知道醒还没醒。反正自己也无事可做,倒不如将这竹简替他送去。想来也应该不是很远,明早起来,寻个附近的村庄问问路。
下定了念头,便专心啃起手中的雕翅来。山野少年,也没那么多礼法规束,吃起东西来稀里哗啦还不时噎着打俩嗝。
吃的正酣处,只听得四面八方传来一个声音:“小家伙,你吃这么香,能不能分我一个半个?”
邢祚己大吃一惊,慌忙将手中啃了两口的雕翅丢在一旁,掏出短斧立于胸前,背靠一桩大树,左右环顾,但不曾发现任何人影。
“哈哈哈,小家伙倒是反应快,莫要惊慌,我只是来讨口伙食的旅人,不伤人的,不伤人的。”这次声音却是清晰可辨,原始从林间一处幽暗中传来,邢祚己循声瞧去,只见一褐袍汉子从林间走出,那汉子高有八尺,体态甚宽,粗剑眉,黑白眼,褐发褐髯,只是站在那处,压迫感便如水波般涌向四周。左手作兜抱着一只小黑狗儿,右手覆在其背上抚摸。
小黑狗儿被摸得不耐烦,抬头张口欲咬,却被那汉子一手握住上下颚,又被顺着前吻撸到脑袋后面,轻轻盖在它的脑袋上不让它动弹。
邢祚己见汉子虽膀大腰圆,但衣袍整洁,言语温和,瞧不出歹意,也便收起短斧,重新插回腰间,轻笑了道:“正巧这只大鸟身上肉多,我一个人怕是吃不过来,前辈若不嫌弃,可以随意自取。”
褐袍大汉听他此言,哈哈一笑,道:“小家伙,谢谢喽。汉子我最近一直在吃那黑土,很久没闻到肉味啦,方才见你处有烤食,本想就着肉香解解馋瘾,哪晓得你这吃声太响,汉子我实在忍不住。”说话间,径直走到篝火边,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一手抱着小黑狗儿,一手捡起方才被邢祚己扔在地上的半根雕翅,也不嫌沾了土灰,张口就咬。
邢祚己被他说得面色微赧,却见他将地上的雕翅拾起吃下,顿时一惊,道:“前辈,那根雕翅已经落在地上,沾了土灰,不能再吃啦,火架上在烤的已经熟透,不用再”话未说完,见那汉子抓着烤翅朝他摆摆手,便也不再劝诫,见他吃的正香,自己也仅仅啃了两口,便也走到篝火边,席地而坐,抄起那火架上的另一根雕翅,啃了起来。
那巨雕也是真的够大只,不一会儿,两人饭饱,竟还有不少肉骨头有剩。邢祚己靠在树根边上,拍着肚子,喘着气儿消食。看着一边在用肉骨头逗弄小黑狗的大汉,恭声道:“前辈,小子名为邢祚己,还不曾请教前辈姓名。”
那大汉听他问话,将手里的骨头扔出“嗖”的一声,那黑狗儿也追着骨头跳到一边,美滋滋地啃了起来。汉子转过身来,看了看那鸟首的独角,朝着邢祚己拱了拱手:“邢小兄,方才唐突,还望小兄见谅,汉子唤做武鸣砌。小兄果然英雄少年,方才不曾细看,你烤的这只大鸟可是蛊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