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一下便是半月,省城的雪不同其它城市的雪,它洁白而冷静,像一个翩翩起舞的女子,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静静地流泪。兰雪也流泪了,她想回家,可是达远说下雪了走高速不安全,让她再等等。
兰雪却像热锅上的蚂蚁,从窗前踱步到门口,又从门口踱步到窗前。她等不及了,如果再不回去,家里一定闹翻天了。这个所谓的翻天,她已经想象过无数个不同的场景,也不知道未来的哪一天会出现想象中的哪一种场景。
达远是兰雪深爱的男人。但一想到深爱这个词,她的心又隐隐作痛。他和她是结婚之前就认识的,她之所以会在爱上他之后还要坚持着结婚,是因为她实在无路可退,到了二十六岁这个尴尬的年纪,一个单身的女子总免不了被人说三道四。兰雪原本是不怕流言蜚语的,可是父亲母亲怕啊,传统的老人把她狠狠地推进这座坟墓,看似一座水晶宫般华丽壮观的婚姻,实际是一个硕大而坚固的牢笼。
然而,她爱达远,即使是这样一个牢笼囚禁着她,她也要把自己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飞到达远的身边。走时,兰雪对那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丈夫说,她要去西安学习几天。兰雪的表情是冷漠的,她从走进这个坟墓的那一刻开始就是冷漠的。丈夫点头,知道是留不住她的,但表情中还是露出了许多难过和不舍。
的确,她和他结婚才一个月,她这么狠心地留下他,编织着美丽的谎言去见达远。她也感到愧疚,感到揪心的疼痛和不忍。他抱怨着,你们那个工作有什么可学习的,不就是看着那些山林大树吗?
兰雪不高兴了,瞬间犹如火山爆发,咆哮道:我这工作怎么了?林场管理员就不需要学习不需要上进吗?难道你希望我一辈子待在山里?
从家里离开后,兰雪是不会给丈夫打电话的。走时,她还故意把手机的充电器留在了茶几上,以示她很可能在这段时间里手机是关机状态,你打电话也没有用。丈夫也就死心了,找不到兰雪,丈夫心里虽然充满不安和焦急,可是他也无可奈何,总不至于步步紧跟着吧。就算丈夫知道了她在和另一个男人幽会,那又如何,兰雪想得简单极了,大不了离婚呗。兰雪就是咬定了这一点,才敢铤而走险地去和达远幽会的。
来到省城,是离开家后的三个小时。这个陌生的城市在三年前兰雪就已经十分熟悉了。一切的熟悉都是因为达远在这个城市工作。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至少,在这个城市里,他不是一个自由自在,可以带兰雪去任何地方的人。他是一个有着很高社会地位的男人,他无法轻易地挥动自己的双臂在人群中拥抱着深爱的兰雪。
可是她骄傲,她感到幸福极了,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知识渊博的男人他爱上了我,他神魂颠倒地爱上了我。每每想起这些,兰雪都幸福得不能自已。实际上,那种幸福,应该在许多年以前就像一颗流星般划过她的天际,让她充满想象的吧。只不过,三年前,这颗流星又一次轻轻地坠落到她的世界,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了。
她站在窗前看了好久的雪,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然而漫天雪花还是没有把达远的身影从长长的街道里拉出来。他总是不能陪她过夜,他每天忙于政事,见她的时间甚少。她打电话给达远,对着电话悄悄地哭泣。她说,我要回家了,我不能再待了,家里一定都开锅了,我该怎么办啊?
达远是不会在电话里跟她多说一句话的,她知道她这样对他说话已经是犯了他的大忌。可是这一刻,她慌乱不已,她在电话里说了让达远不高兴的话,他一定是生气了。达远说,你等着我,我马上到。
兰雪住着的这栋房子,是达远朋友的。达远的朋友十多年前出了国,这些年很少回来,就把钥匙交给达远,让达远代为照看。三年前,达远走进了兰雪的生活,他不知道以自己的处境,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