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已经问过来了,又何必有此一说?她的这一病,想必又跟那小子脱不开关系吧?两年了,我秦家被那小子害得还不够惨么?当年若不是他在堂上指正,夫君怎会等不到援救?若不是他忘恩负义,我儿又如何会自此失踪不见?”
“我当时便说过,郑家都是无言无信之人,皆不可交,父辈如此,教出来的儿郎又会好到哪里去?偏生个个都不听我劝,如今呢?却只能被那小儿害得家破人亡!”
“夫君与阿瑗皆故,羽儿更生死未知,若阿翾仍旧不能就此明白,还对那小子念念不忘,我便是被人指责不慈不善,枉为人母,也不愿再认她这个女儿”
“”
“我只是不曾料到,如今竟会这么巧,偏偏在彬州遇到他。如今物是人非,他扶摇而上直入青云,而我等做了他踏板的垫脚石却仍旧深陷污泥。可恨啊!可笑啊!”
一路因着出城时提及旧事而沉寂无言的秦夫人,此时述说不断,带着满腔的愤恨与压抑,还有欲雪恨而不能的无力,将这些年的苦闷悉数道出。
彼年伤心旧事再提,两个仆婢闻言亦痛,皆拿着帕子抹起眼泪来。康允听得认真,只得唏嘘造化弄人。
秦夫人讲得虽不够细致,但单从这些话里,他已然能够知晓姑姑一家和这个郑玄的渊源。
他自小跟在康老太爷身边,对姑姑出嫁时郑家悔婚之事便有所耳闻,如今再听到这些,便已然明白为何这对母女之间甚至连貌合神离都做不到。
母亲在郑玄父亲身上吃了亏,而后辈又因为郑家后人而遭罪,事到如今,已经不单单是个人恩怨和面子之事,涉及两辈,涉及人命,哪是能够轻而易举便消磨c轻易泯却不谈的?
若说姑姑对于表妹的疏离,想来更多的,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失望作祟,而女儿家,到底更念旧情,也更意气,如是便生了隔阂,生了嫌隙吧?
想到这里,康允微微叹了口气,心中竟有一丝遗憾。原来,对那个郑玄,她的执念已经如此之深了么?那俏丽的容颜,和幽深宁静却深不见底的凤眸,竟是一直为着那个人绽放么?
连血仇也不能消弭掉那份孽缘么
不,不对!昨夜雷电之下,火光之中,那冰冷讥诮的煞白面色,和眼神中无比坚定无比狠厉的神色在康允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看着秦夫人,带着几分确信开口:“我想,表妹或许不是旧情难忘”
“你莫要为她说话,我自己的骨肉,我还不明白她想什么?你莫看她疯癫无状,瞧着似是浑不在意,其实最是重情,若说她”
“姑姑!”
秦母出口否认,却被康允打断。看着秦夫人有些愕然的表情,康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耐着性子开口继续道:
“您也说了,她看似浑不在意,其实最是重情,那为何不选择相信她呢?为什么偏偏要断定她没有像您一样,也是想着要报仇甚至为姑父伸冤呢?若是余情未了,阿翾来了彬州便该直奔驿站而去,为何偏偏就此病倒?”
“还有这两年来,她以女子之身,行儿郎之事,却都是为何?她若真的被那些情情爱爱迷昏了头脑,大可直奔建康寻那郑家子去,哪里需要这般苦心经营劳碌奔波?”
“您的家事三郎不便置喙,但从这些天的看来,阿翾非是不明就里之人,为何您却看不明白?更有甚者,她”
想起昨夜交谈之时,秦翾明里暗里透出的信息,思虑几番,康允还是隐下未曾在此刻提及,只道:“不管怎样,正如您所言,如今瑗表妹和姑父故去,表弟又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您与阿翾,何不抛却顾忌与怀疑,免得日后空留悔恨”
屋内的气氛凝滞,这些话苏嬷嬷曾经当着秦母的面隐晦提及,但都被秦夫人呵斥缄口,谁知如今竟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