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艾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他的办公室,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心里似乎压着一块巨石,怎么也回不过神来。希望对于有些人而言就是一种虚无的存在。
已经是寒冬了,虽然是南方,但却异常阴冷潮湿。周艾喜欢走路,记得刚到上学的时候,他就喜欢一个人背着背包,穿梭在城市的建筑中、人群中,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去探寻这个城市里的点滴,探寻着这个城市里的别人未发现的秘密,感受汽车从身旁飞驰而过,那时,他常常在想,生命的本质是什么,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可是今天关于所有生命本质的探究都已经毫无意义。父亲总说,人要有尊严的活着,没有了尊严了,人和动物又有何区别。所以,一直以来,他都这么努力着,努力上学,努力上班……
可是并没有得到公平的正视。
周艾突然感觉自己太冲动,为什么没有带录音笔,把吴永良的恶行给记录下来。望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在生死线徘徊,周艾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除了气愤,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借到钱,把父亲的医药费交了先。求助?向谁求助?
周艾在包里狂乱地翻找着,一张沾满了墨汁的名片压在包里。杨美青,似曾相似的名字。谁?突然之间,他感觉自己找到那最后一根稻草,那是从昏暗的天空里透出最后一点曙光,他害怕稍纵即逝,赶紧掏出手机按照上面的号码拨了出去,可是电话没人接听。骆驼有时会气冲中斗,突然发狂。阿拉伯牧人看情形不对,就把上衣扔给骆驼,让它践踏,让它噬咬得粉碎,等它把气出完,它便跪主人和好如初,又温温顺顺的了…这名片难道不是这件上衣?周艾把名片拿在手上反复翻看,背面那一串数字电话号码,对,就是手机号码,她曾经说过,如果平常打不通,就拨这个。
他颤抖着拨了过去,手机那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你好,我是杨美青,你是哪位?”
周艾突然间沉默了,眼泪从眼眶里一涌而出,不知道说什么好。手机那头依然在响着:“请问是哪位?”
“周夫人,您好,我是小周。”周艾擦了擦了眼泪。
“小周?小艾?”手机那头传来了有些惊喜的声音。
“就是南垟的周艾,我们见过面。”周艾赶紧答道。
“太好了,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你怎么了?你的声音怎么?”杨美青似乎关怀地问道。
“没什么,您上次说,我有急事可以找您。所以我就打扰您了。”
“不打扰,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
“我,我想跟您借点钱。您方便?”
“需要多少,我这就从卡里转给你,你把卡号发给我。”
“吴夫人,能不能先借我5万。”
“叫我阿姨,记得不要叫我吴夫人。”
萍水相逢,周艾没想到她会这么大方。难道真的是因为老乡缘故?借到钱终究是好事,眼下的困境至少暂时得到缓解。等攒够了钱,或者抓到肇事者,赔偿了,再把钱还给她。活人总不会被尿憋死。
那边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边已是狂风暴雨。
“你这贱人。”吴永良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杨美青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地上,白皙的脸上留下五道鲜红的印子,她捂着脸,挣扎地站了起来。二十多年来,吴永良对他关怀备至,爱情就像一盆永不熄灭的炭火一样一直燃烧在他们中间,即使源塘越做越大,成为集团,又上市,吴永良也没有像其他暴发户一样,嫌弃过他,即便这些年,她的身材已略微发福,眼角的鱼尾纹也日渐明显,但是他也从没在外面找过其他女人,依然对她嘘寒问暖。这一巴掌,让杨美青感到恐惧、感到直达冰窖般的寒冷。
“你干什么?”杨美青望着怒目圆瞪的吴永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