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风吹过耳边,带来若有似无的香气,两人打马草间,不多时便行至一个镇子。
刚进镇便闻到一股烧饼的香味,觅着香味很快就看见了那户人家,摊子前围了许多人,看起来生意挺不错。
临近摊子的时候,纳兰渊先一步下了马,让江昼歌在马上等着他。江昼歌点点头,目送他缓步踱到人堆前,然后不失优雅地挤了进去。
纳兰渊很快走到近前,同那摊贩要了两个烧饼,伸手到袖子里摸出一两银子。
摊贩欣喜地将烧饼用纸包好,正打算把烧饼递到贵人手里,另一只手已经颤巍巍伸过去接那银子,突然有人冲出来伸手夺了那烧饼,揣在怀里就跑了开去。
纳兰渊愣了愣,悬在半空的手一顿。
不过片刻,便有人将那小贼拎着惯在了他身前。
摊贩气得就要叫骂,纳兰渊却摆摆手示意他安静。他将银子扔给小贩,转身看向那小贼。
那人相貌平平,是放在人群中过目即忘的类型,穿着一身破旧的粗布短衣,褐色蒙尘的衣摆上两块土黄色补丁格外扎眼。此时他侧躺在地上,身子瑟缩成一团,不住地发抖,微微红了的双手却紧紧抱着那纸袋包住的尚有些烫人的烧饼不肯放手。
“你”
“爹爹!”忽然有个孩子跑了出来,跪在那男人身旁,用自己瘦小的身子护住他,哭喊道:“你们不许欺负我爹爹!爹爹爹爹”
那男人睁开眼,一只手不忘护住烧饼,另一只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发。那手上沾了污泥,孩子却浑然不在意,只哭着喊他爹爹。
这边的动静江昼歌自然也注意到了,她下了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纳兰渊旁边,询问:“怎么了?”
纳兰渊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
小贩小心翼翼地又包了两只烧饼,走过来递给她。
江昼歌接过烧饼,道:“既然没什么事,便回去吧。”说着她便转身要走。
纳兰渊点点头,给了暗卫一个颜色,转身跟上江昼歌。
“以后休要再犯。”拎着那人回来的暗卫警告了一句,丢了两颗碎银子在他手边,继而跟上他家殿下。
男人战战兢兢地捡起那颗碎银子,沉默良久,突然大呼:“恩人,请受小人一拜!”言罢,深深一磕头,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两人回过头,不语。
“小人还有一事相求,小人无能,求公子c姑娘收留小儿,给小儿一条生路。”又是一磕头。
“你有手有脚,何以需要我等援手?”江昼歌对于此等只会伸手讨要的人颇为不齿,但也由衷心疼那个孩子,故有此一问。
“南疆战乱,百姓民不聊生,不得已远逃至此,孩子的娘也在逃亡中遇害小人自知无能护家人周全,还请姑娘救我。”
他至今忘不了他们路上遇见的那件事。那伙歹人见他们形容,知道他们无力自保,硬是拦了他们的骡车,抢了他们的钱财倒不要紧,可他的妻女
他被人按在泥地里,听见草后妻女的哭喊呼救,而他无能为力。
他那老实本分的妻,他那年仅十岁的女儿。
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有这个儿子了,他的家人皆死于乱世。
他闭目,一头磕在地上,黄泥地里落下斑斑血迹。
“求公子c姑娘,收留我儿。”
男人的手指嵌入泥土里,寒风吹干薄汗,沁人的凉。
江昼歌的手紧了紧。
她不忍,但她不敢。
她和纳兰所图的是他们的家国,他日事起,一则她无法保证那孩子的安全,二则如若那孩子长大后明事了从中作梗,于他们的计划无益。
纳兰渊的目光投向她,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