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临江把两脚翘在窗沿上,将腿尽量伸直,好让他长时间躺在床上的腰板稍微舒服一些。
马车内很宽敞,里面的床又大又软,躺在上面很舒适。但即使床再柔软,路程若太长,躺在上面时间久了,也难免会腰酸。
相比于腰酸,让白玉临江更难受的是心酸。路程太遥远,马车内又只有他一个人,一个人难免要与寂寞为伍。人若长时间与寂寞同行,就难免会心酸。
马车开的不快,但马车已经走了三天三夜。
驾车的人就在马车外,是一个清瘦的青衣小伙子,他已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三天时间不长,对他来说却很长。
三天时间足够让一个原本两眼能闪出精光的年轻小伙子,变得抑郁忧伤。他的双眼似已深深凹陷入眼眶之内。
乌黑的眼眶,布满红丝的双眼。
但青衣小伙子绝不会抱怨,他是个绝对无言的人。驾车也绝不是一件寂寞的事,至少驾车的人必须时刻集中精神。
只可惜车内的人已经寂寞透了,车内没有酒,车外的人也绝不会开口和他聊天。
白玉临江将手边的窗户随意推开。窗外已是黑夜,圆月高挂窗沿。
无聊时若能呼吸一下窗外的新鲜空气,也会让白玉临江压抑的心情稍微得到一丝舒缓。
有风吹过,凉风,夏日的凉风。讨厌夏天的人绝对不少,但讨厌夏日的凉风的人却绝对不多。
夏风拂面,白玉临江两鬓的长发已被吹到脑后,他那压抑的心情也似被吹到了脑后。
寂寞过后,却不是轻松快乐,而是凝重,更为压抑的凝重。白玉临江的脸已经变得凝重,他眉头深锁,双眼死死的盯着窗外。
夏风带来的不只是一丝凉爽,还带了一丝味道,血腥味。
窗外的空气原来并不新鲜,反倒弥漫着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
驾车的青衣小伙子突然转头向车内发出来声音。他没有说话,声音是从他喉管里发出来的,只有“呃呃”的声音。
他是个哑巴。
他的声音中透露着惊讶,即使白玉临江听不懂他叫的是什么,也能听出他声音中的感情。
车内没有回应,白玉临江已先一步,从窗户跃出。他竟能从马车中一跃三丈之高,修长的身影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半圆弧。下一刻,白玉临江的脚尖已像燕子一样点在了地面。
地面,恶臭更浓。尸体遍地,一共八具,有老有少,全是白布衣,黑靴子,黑腰带的男人。
他们穿着相同,手里拿着的也都是同样的雁翎刀,就连他们死后无助的眼神和倒在地上的姿势也都相同。
白玉临江眼睛里已闪现出寒意。
这些人毫无疑问死在同一个人的手上,而且这人绝对是个高手。
这个江湖中能一招杀掉八个人的人本来就不多,能一招杀死“南山八刀”的更是少之又少!
尸体已经发臭,在这炎热的夏日,尸体本就腐烂的快一些。
尸体的血液已经凝固了,周围环绕的是“嗡嗡”的声音。没有东西会喜欢尸体,除了蛆虫和苍蝇。
白玉临江当然不是蛆虫,更不是苍蝇。他已觉得恶心,但却不得不亲手将“南山八刀”的每一具尸体的下巴抬开。
这本不是一个多费力的活,但尸体已经有些僵硬,白玉临江难免要花费一点力气。最难受的是,他必须忍受住尸体腐烂的恶臭,和不断在他耳边“嗡嗡”作响的腐蝇。
伤口就在下巴底下,咽喉处。
八人的伤口自然都一样,全是扁平口子,深入喉咙。这是剑伤,一剑封喉!
能一剑割开横行南山的土匪“南山八刀”的喉咙的人,这个江湖中绝不会超过八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