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子时,黑衣男子又来了,他引我到了一处名为“缀翠轩”的地方。
“缀翠轩”很华丽、很精致、也很宽敞。
“缀翠轩”外,灯火辉煌,但却静得很,没有一个人走动,只是暗处不时有矫健的人影闪动而已。
“缀翠轩”里,已摆起桌酒菜,有松江的鲈鱼,洋澄湖的活蟹,定海的对虾,江南的巨龙……这些本来决不可能在同一时候、同一地方出现的鲜肴,此刻竟同在这桌子上出现了。
屋子陈设简单雅致,丝毫没有做作的庸俗高贵气。
桌子上也没什么金杯玉盏,只是些瓷器,不过却是精美的瓷器,有的甚至是古物。
桌子旁已坐了个人。
我一眼便瞧见了那龙老大龙四海,他一件布衣,虽在满堂锦绣中却仍如鹤立鸡群,显得卓然不凡。
龙四海身旁,坐个微带短髭的中年人,身材已微微发胖,显见得生活优裕。他随随便便穿着件青衫,身上也没什么惹眼装饰,只有面前一个鼻烟壶,苍翠欲滴,赫然不是凡品。我想也不必想,便已知道此人必定就是那郑大禹了,世家的公子,自有世家公子的气派。
郑大禹身旁的那位,可就不同了。他身上零零碎碎也不知挂了多少东西,每件东西的价值,都绝不会在千金之下,但看来却仍像是个已将全副家当都带在身上的穷小子。他自己却得意得很,一张脸上,堆满着目空一切的姿态。我也不必想,就猜出他必定就是那暴发户周天富了。
周天富身旁,还依偎着满头珠翠的女子。她也和周天富一样,像是恨不得将全副家当都挂在头上,戴在手上,却不怕压断脖子。她身子虽依偎着周天富,但媚眼却四下乱抛。
再瞧过去,就是那“小霸王”时铭了。他果然最多只有十岁,但眼圈却已陷下去,一双眼睛虽不小,但却毫无神采,像是终年都睡不醒。
他穿的倒比周天富顺眼得多,但他身旁也有个女子,这少女穿得却比周天富身侧那个还要骇人。她穿的竟是件背心,两条白生生的手臂,一片白生生的胸膛,全都露了出来,手上的镯子叮当直响。她看来最多只有十五六岁,但脸上却是浓妆艳抹,嘴里还叼着根翡翠旱烟管,从鼻子里往外直冒气,这活脱脱就是个“女流氓”。少女却拍着身旁一把空椅子,向我笑道:“小美人,坐过来吧。”
我微笑道:“多谢……”
那少女大笑道:“我叫夏沅沅,兄弟们尊我一声‘女霸王’,我旁边这人就是我的情人‘小霸王’。”她一拍那“小霸王”的肩,道:“喂,这姑娘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你也瞧瞧!”
那“小霸王”时铭正聚精会神地拿几个紫金锞子在桌上堆着宝塔,被她这一拍,宝塔就“哗啦啦”倒了。
时铭这才懒洋洋抬起头,看到我时,愣住了。
那龙老大自从我一进来,一双锐利的目光就始终未曾离开过我,此刻突然举杯,目光逼视我,道:“闻得萧府有位七姑娘,惊才绝艳,文韬武略无不精通,剑术更是登峰造极,年纪轻轻克敌无数,所历经之战,未尝一败。”他这番话说将出来,桌子上的人不禁全都耸然动容,小霸王的眼睛更直了,周天富也张大了嘴。
我微微一笑,举起酒杯,“这桌子上坐的,有哪位不是名人?今日有幸一见,是小女的荣幸。”
众人一齐举杯,笑道:“相聚便是缘分。”
饮过酒,那周天富放下酒杯,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突然道:“七姑娘穿着太朴素了,等哥哥命人给你打几箱手饰,打扮打扮你。”他伸出了那只又粗又短的手,手上那大得可笑的翡翠戒指在我眼前直晃。
我却故意不去瞧他,只是微笑道:“多谢好意。只是小女向来不爱那些俗物。”
周天富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