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彻神色依旧冷傲,唇角边还保持着他亘古不变的自信与张狂,道:“本王既有乱世之能,王者之才,又为何要屈居人下?”
绾婳早知他野心勃勃,定非池中之物,却不想竟如此狂傲!
不知想到什么,她只觉心中忽地一紧,沉默着与他两两对视着,良久才轻轻叹息道:“你的野心太大,迟早是要自取灭亡的。”
夏侯彻看着她,唇边弯笑:“若真如此,你可愿与本王同存亡?”
这一句,问得诚挚,直击人心。
两个人的情分分明还没到这个地步,绾婳却觉难以回答,迷惑间,微抬手,看着红线牵抬起他的手腕,仿佛系定彼此命运,她似有所觉,不答反问道:“你接近我......是希望我率鬼谷卫帮替你打天下?”
夏侯彻沉默片刻,只叹道:“鬼谷卫在本王的部署中的确是最大的一颗棋子,若本王能得其相助,这天下,已在本王的掌握中。只可惜,这局棋,本王走错了一步,而这一步,极有可能让本王满盘皆输。”
话音一顿,绾婳也不自觉呼吸一窒,胸腔仿佛不再受控般乱成一团,却见他目光认真地又道:“可本王,明知走错了,却不打算回头。”
眼神坚定至此,直叫绾婳乱了心神,不知所措:“我......”
他的情意多深,她怎会不知,经那迷魂林一事,她的心早已彻底沦陷,只不过,她终究放不下,他有诸多隐瞒,她也有太多的放不下。
绾婳心内挣扎,咬唇看他:“我发过誓,绝不让鬼谷卫受人诟病。”
夏侯彻仍是一脸的淡然,连称呼换了也不自知,道:“我知道。”
“我欣赏你的雄心壮志,却不能认同你要谋反的野心,现下虽非盛世,也属太平,你乱了天下,若叫生灵涂炭,岂不是罪孽深重?”绾婳蹙了蹙眉,继而抬眸迎向他,迟疑道:“若只是因为我......”
她猜得不全对,倒也不错。
夏侯彻暗叹一声,这小女子,太聪明了!
他自然知道,欲夺天下,须先乱天下。
自太祖开国百年,夏侯烜继位以来,不过只是维持一个天下太平的假相而已,至今皇权膨胀,帝王昏庸,朝臣结党营私,鱼肉百姓,边患不止,内乱无息,更有天灾四起,而朝臣思乐,奏请不闻,兵戈屠戮,不闻悲鸣,此时虽非良机,但也有足够的理由诱发乱世——
夏侯彻喟然而道:“这局棋我布了太久,已经收不回来,若你无心相助,我也不会强求,我只希望事发之时,你我不会兵戈相向。”
绾婳默然,却无法立即应承。她原只是想借助先前父亲留下来的势力扶植新君,八皇子虽也生在帝王家,却生性善良,独独少了那份心机与狡诈,倘若如此能换得她要的,即便赴汤蹈火,她也在所不惜。
她的确是恨,可夏侯彻若真倾覆天下,那么江湖也必定风云乱涌,动乱一起,生如浮沤,彼此命运如何,又岂是她一句承诺便能控制的?
更何况,魏缭黑风等人的性命,也已经在他掌握中,在得知他阴谋的这一刻,她已然淌入这滩浑水,又岂能作壁上观,故作不知?
“阿彻,我......”绾婳喃喃地唤了一声,只觉心头一阵沉重难以纾解,迟疑片刻,抬起了手,看着腕间红线相连,紧了紧手中匕首。
她知这是最后的机会,断了这红线,再无牵碍,就不会牵涉进去。
夏侯彻定定看着她,由着她,独自去做这最后的抉择。
绾婳心绪紧绷,手腕抬高,欲往后退,姻缘结,牵系彼此手腕。
一丝,一缕,渐渐地,互牵的红线愈发紧绷,即将崩断。
绾婳此时思绪纷乱,然而想起过往种种,她心神微荡,握住匕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