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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伯母是上吊死的,所以不能埋在近处的祖坟里,只能埋在五里外的佃房湾坟地,坟地旁边有一棵三百多年的香樟树,五六个大人合抱才能抱住。小时候只有过年烧香的时候才能去看看,想要爬上去准会迎来大人的一顿棍子加呵斥,没有理由,就是不能爬这棵树。

    “狗日的,老子细的时候都不敢爬这根树,你狗日的胆子猫了天了?爬哪根树不行要爬这根?”

    三伯母是明媒正娶的三媳妇,长得五大三粗但精明能干,那个年代的女人下地能干活在家能烧油茶就是漂亮的,三伯母无疑是最美的女人。可怜只生了大姐一个女儿,所以成了我公眼中的刺。

    我公脾气暴躁,稍有不顺气就是一顿狂风暴雨的烟杆。我公的烟杆有一米多长,大拇指粗,打在身上就是一道青痕。

    三伯母受不过打骂,只好回了岭下坝上娘家,一去一年多,三伯也不闹要去接她回来,我公也不开口。

    那时候我爹正在十几公里外镇上的县二中念高中,周末才能回家,美美的吃上两顿,又带上一罐炒熟的榨海椒去学校,就是一个周的菜了。

    一天三伯母挺着大肚子来到学校找到父亲,满脸泪涌看着我爹道:

    “你回去跟你三哥说一声,什么时间来某地,接我回去吧!”

    三伯母回来后不久生下我幺姐,幺姐生下来瘦骨嶙峋,哭闹不止,惹得我公怒气冲冲三天两头掀饭桌。三伯母一直忍气吞声不回嘴,直到幺姐满月后一条长陵挂上了房。

    我大伯母做饭要去园子摘菜路过三伯门口,向窗里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口不能言,一路跌跌撞撞飞逃找到二伯父,又是惊惧又是累,满脸眼泪气喘吁吁舌头打结只喊两个字:

    “快点,快点!”

    二伯父抛下锄头奔到家解下三伯母的时候,眼瞳都散开了,舌头伸出来老长,再也没有回过魂来。

    后来的日子三伯父一个人拖不动两个孩子,回到老房子跟我公住到一家,我大姐接过了三伯母遗留下来的不顺气,三天两头挨一顿烟杆。

    上坡放牛牛吃不饱,漫山追着骂着一顿打。

    牛吃了人家麦子,漫山追着骂着一顿打。

    吃饭撒了几颗米,漫山追着骂着一顿打。

    一直打到我大姐小学毕业了,上了初中,周末回家继续打,打到我大姐眼泪汪汪出门打工,我公似乎再很少打人了。哥哥姐姐都说我是最幸福的一个,只有我一个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公打过。

    我说其实我最害怕的还是公的烟杆,每次公下地回来了,或者是编背篼渊篼累了,直直身子长喊一声:“奶哟,妈个卖批哟。”

    我得赶忙屁颠屁颠的把公的烟杆拎过去,等他卷好烟装上了,我给他打火。

    五六岁的时候我喜欢看我公打草鞋,把装化肥的蛇皮口袋拆成线了,搓成绳子,然后教我。

    “这是马,这是鞍,这是角,先打鼻子。”

    我说:“为囔先打鼻子?”

    “先打鼻子才牢。”

    一边打草鞋一边唱我听不懂的歌:

    “一更一点上佛堂,想起亲生我的娘。

    我娘怀我十个月,磨得我娘脸皮黄。

    吃茶吃饭无滋味,一夜难眠到天光。

    生生父母恩难报,吃斋念佛报爹娘。

    二更二点上佛堂,想起亲生我的娘。

    我娘房中生下我,一盆血水浸衣裳。

    儿奔生来娘奔死,只隔阎王纸一张。

    生生父母恩难报,吃斋念佛报爹娘。

    三更三点上佛堂,想起亲生我的娘。

    我娘哺我岁,筹钱送我上学堂。

    寒冬腊月怕我冷,千针万线缝衣裳。

    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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