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嬷嬷叹气道:“都是自己血脉,何至于偏心至此啊。”
卢氏无惧地挺直腰背冷哼道:“我倒要瞧瞧白氏生的这个女儿到底有多值得宝贝!”
卓嬷嬷见气氛不对,赶紧转移话题,正巧几个侍女将她要的缎子搬过来给她瞧,两人的目光又转移到精美的布匹上。
卓嬷嬷在宫中也算见多识广,见过多少珍奇异宝,尤其是蜀锦吴绫。但这几匹绸缎却非她寻常见到的花样和颜色,摸起来更加顺滑。她爱不释手地瞧了一遍又一遍,一副开了眼界的样子。
卢氏有些得意地介绍道:“这是杭州明璧山庄产的绸缎。他们家的丝绸在杭州颇为有名,但非皇商。因而宫中所贡丝绸并没有这般样式的。”
卓嬷嬷繁复细摸,不住赞道:“这杭州的丝绸我倒是也见过不少,但这明璧山庄产的丝绸着实特别。”
卢氏大方而笑:“不值什么,家里倒是有不少,都是老爷在金陵家里的小辈们孝敬的,若是嬷嬷喜欢我着人再挑几批好的送给您便是。”
卓嬷嬷连连道谢,又惋惜道:“这杭州陈震氏也是几代为商,富甲一方,是江南闻名的鸿商富贾,怎么也不想着把生意做到这边来?”
“还不是因为朝中无人。”卢氏一语道破天机,去年陈震的独子也去世了,留下个遗腹子还是女孩。他生前倒是常到长安结交,也拜访过我家老爷,不过也就是个点头之交,认识罢了。其实陈震家也并非毫无头绪,陈震收养的义女正是林昶的正妻,两家可是真正的姻亲关系。”
卓嬷嬷疑惑道:“那我可是从未听说。陈震家之人若是将这些好东西送到淑妃娘娘跟前,淑妃娘娘再跟皇上一说,弄个皇商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可就不知了。”卢氏冷声道,“也许两家表面是姻亲背地不和呢,就似顾楚两家,老爷一向不将顾氏放在眼里。我几个兄弟来探访,他也不过随便招待一下就完了。还不如对白荞那个不成器的哥哥热心。”
“楚大人这么做未免就太不近情面了。”卓嬷嬷怨怪道。
卢氏的抱怨被小厮打断,原来是楚义濂请她过去。卓嬷嬷起身告辞,临走时还嘱咐她她虽是楚氏正妻,娘家势大,倒也无甚可惧,但丈夫的心还是要抢夺的,毕竟夫为妻纲,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何必弄得跟仇人一般。
卢氏也觉得甚是无趣,虽说他与丈夫两人是父母之命,但楚义濂智谞秀彦c雅怀有概,任她一贯冷漠严肃,也难免不生爱慕之情。她被说的心动,见到他时也多带了几分笑容,言语间也柔和了许多。
但楚义濂甫一开口便是白荞,希望她尽到主母的责任多多照看她们母女俩。卢氏登时脸色一变,口气也生硬了许多。她冷着脸强忍着听他说完,言不由衷地勉强答应了。
楚义濂最爱的姬妾诞下了一个女儿,他原本想大肆庆祝一番,一洗家中近日来的哀痛。但不巧的是,第二日城中丧钟大作,像惊天巨雷般响彻云霄。皇后和含江公主双双去世,皇帝罢朝,众臣服丧,歌舞演乐一律取消。楚义濂暌违许久的欢乐就这么被无情的湮灭。整个长安城顿时弥漫在一片白色的哀恸之中。唯有城中枫叶火红如血,仿佛被强抑地悲愤化为火焰,似要将天地连同丑恶的人间一同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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