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上, 西华文宫内一场临时起意的庆功宴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赵秉安尚未在家里歇上一会儿,便被东宫司监拉到了场面上来应酬。
杯酬交错间, 赵秉安也不知自己赔了多少笑脸, 喊了多少声世叔, 才让这群如虎似狼的勋贵放弃挖掘河北的秘闻。
太子依于首座之上, 瞧着这满堂权贵, 蓦然觉得索然无味。
按理说, 现如今的东宫,早不是三年前爹不疼娘不靠的小可怜了,嫡皇孙降生之日亲得乾封帝“国朝绵祚”的承诺, 储君之位坐得扎扎实实, 无可撼动。
可事实上呢,也就嫡子诞生之日起,他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父才施舍般的赐予了一点权力。眼前这满堂军擘, 皆是听宣不听调的面子功夫,唯有明诚一个, 在河北那样艰难危急的境况下还不忘替他拉拢地方势力。
铁河军团c屯疆军团,代表这两支精锐的柱国公c卢国公, 也在他拿到孟薛涛的投诚后第一次表露出一丝善意, 可这十几万大军的亲善,东宫却消受不起
成群结队的狐狸一起上,赵秉安就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招架不住啊。再说了, 在场也都心里有数,永安侯府这小崽子与河北官场大震动脱不了关系,与他搭好线,固然可以解决军需粮草的后顾之忧,可也不免与东宫靠的太近了,对军武世家来说,夺嫡之争向来就是禁忌,若不是迫不得已身陷其中,基本上是有多远躲多远。
这也是武将的悲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跟着皇子站队,输了必死无疑,赢了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下场。
当今是怎么对漠北萧家的,那真是让人心冰肝凉!沉都皇陵里的俪王与三皇子,可都是活生生的见证,不对,不能说三皇子,该称为比冲平悼辅国公。
事君有党曰比,幼少短折曰冲,静淡无为曰平,未中早夭曰悼。
四字封号,字字诛心!这可是当今的亲生骨肉,他诞生于皇贵妃膝下,在诸皇子中身份仅次于太子,可到头来甚至连个光头皇子的遮面虚名都得不到。
二十五年前这位国公的满月宴是多么的轰动,北疆几大军团都为这个小人儿的诞生而欣喜不已,他们以为在先帝那里受到的冷遇终有望在当今这里找补,殊不知这盛家皇朝都一个德行,凉薄自私的令人发指!
什么东宫仁恕宽厚,贤明博爱的名声,这在北疆前线老武勋的眼里都是放屁,当年身为皇长子的乾封帝就是用那煌煌虚名哄骗了他们,若不是孟现柯那老贼切断了北疆粮槽,又以家眷威逼,北疆那些守界人早就反了。
孟老太爷当年的手段极为阴狠,诸爵府世子承爵,其他诸子远放,这一手将京中武勋二代几乎一网打尽,各勋贵府上抢先燃起了战火。
老武勋们不低头,就得眼睁睁看着自家血脉兄弟阋墙,可低了头,就得被人打碎脊梁骨。当时的京城,每一寸土地好像都带着火星,每一个人袖中都揣着利刃,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指望谁。
以现在朝堂上的格局来看,当时应该是孟老太爷赢了,但这只不过是一场早就安排好的两败俱伤。
孟现柯孟老首辅借着这件事的由头顺势隐退,京中军力被打散远戍。北疆几大军团将漠北的地盘分赃,从那以后,京中再无宁远侯,再无萧氏
也因为此事,漠北一脉几尽被吃干抹净,当年孟璋之死,无数流言中最让人信服的一条就是漠北没落的勋贵主导了那件案子,为的,不过是报复。
“把赵公子掺过来吧。”
太子需要粮道来震慑北疆的军团,也需要赵秉安维持住彼此之间这点心照不宣的善意,但更密切的联系,他现在还不敢着手布置。
东宫尚首监的到来,算是解了赵秉安的围,他已经被灌下差不多整一瓶佳酿了,宫中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