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闭着眼睛躺在老家土坯房子院里的大槐树下的躺椅上晒太阳,耳边是秋蝉的余唱,这院子c这老槐树c这鸟语c这太阳对于村里所有的旁人都是稀松见惯的理所当然,而对于我却是难得的珍贵,我把我现在的状态归为四个字——“叶落归根”,每天都离尘土近一些,这件事我欣然接受并且盼望着早日到来。这里只有我自己熟悉我自己,少小离家,如今那些也许曾经了解我的人都一个接一个的离世,只剩下我这陌生而熟悉的存在。我静静的享受这鸟语花香,平静度过我最后的时光,不追过往,不想来生,心情平和,了无牵挂。这个年纪对谁来说离开都不是一件幸事,所以我不愿把这件事无端添给任何人,不打扰任何人,包括村民,甚至不养猫狗,也生怕自己的安静被人打扰。
直到邻居小松闯入我的生活,这个孩子几乎每天都来我的院里逛逛,久而久之我们成了“忘年交”,我知道他有可能会打乱我的生活计划,因他而常常陷入纠结,可我又执着的喜欢“小松”这个名字,喜欢这个纯真而有灵气的孩子本身,喜欢那双天真而无限希望的眼睛。这里的孩子与学习走路同时的学习生存,小小年纪的他已经可以帮家里很多劳务了,可他还是经常傍晚忙完过来找我。也许他也是喜欢我的,我这把在都市生活了一辈子的老骨头在他的眼里无疑是神秘而有吸引力的。
太阳西斜,天就开始有了凉气,我收拾起躺椅,开始浇灌院里的花草,我不知道还能照顾他们多久,那就且照顾多久就照顾多久吧,如果我要学习接受并随时准备好死亡,那他们也要学习接受我的离开和不能照顾,然后自生自灭。我时常想这个世界的公平有时候正在于此,无论你多么伟大或者平凡,都终归于尘土,并且都会被遗忘。收拾完院子又把屋内打扫干净,我习惯了每天如此,除了看看书,我有大把的时间需要打发,而对于一个即将归于尘土的老人,没有什么是必须做的,除了打理好最后的自己。像一场告别仪式,我没有亲人,所以没有谁需要对我的生命负责,所幸我也没有了必须要负责的人,收拾好自己的一切,即便下一刻离开也不会让自己太凌乱或者打扰到谁是我给自己最后的任务。另一个仪式是我每天睡前会打一个电话给曾经生活的城市的福利机构,离开前我变卖掉所有的财产留下生活费全部捐献给这个机构,无论如何我想在接不到我晚上电话的次日来给我收拾最后遗留在世间的残躯想必不至于太麻烦他们。我不愿麻烦任何人,这是我的尊严,可我即便可以打理好一切,却无法帮自己收拾遗体,这曾经一度让我苦恼,甚至考虑过自己走进山林回归尘土,可后来我还是释然了,就像这世界容不下完美主义。
当我用蜗牛的速度打理好一切,喝着清粥的时候,小松终于开心的朝我跑过来,“奶奶,奶奶!快看,俺给你拿啥好吃的了!”只见他小心的捧着个大圆碗朝我奔来。
“小心!小心!别着急!”他跑到我面前时我赶紧放下手里的粥碗扶住他。
“哈哈!俺没事!你尝哈!我妈晚上做的甜汤圆,芝麻馅的,可甜了!奶奶你赶紧尝哈子!”小松眯着小眼睛抬头一脸期待的望着我,额头的汗粒晶莹剔透,我帮他擦擦汗拉他坐下。我来这里三年多,交上这么个小朋友实在是计划之外的,他经常从家里拿东西来跟我分享,我知道这来自于他父母的授意,我曾拒绝过他们的善意,最后还是没能拒绝小松。这貌似平常的汤圆在这个落后小城的小松家不是常能吃得到的,从他晶莹的眼光里我已经尝到软糯香甜的味道。他认真的望着我从碗里舀出一颗放进嘴里,赶紧问“甜吗?甜吗?”
“甜!真甜!真香!”我转头对着他,用自己布满皱纹的脸尽量挤出慈祥而不是吓人的微笑。他这才安心,我问他:“你吃了吗?”
“俺吃了,俺吃了五个呢,可甜了。”他兴奋的回答,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