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司马陵开口,又出了银票,王妈妈自然欢天喜地送他们穿庭过院,到了一处水阁前,门上悬着一块楠木匾额,上书:清音居。司马陵看了看门口左右各摆着两大盆怒放的红梅,笑道:“王妈妈,这两棵梅花开的正好。”王妈妈应道:“可不,我专程雇人到山上挑了最好的两株挖来。”
末竹拉着那姑娘的手走在后头,她怀里抱这琵琶,一路都低垂的脸,眼中依稀泪光点点,默然不语。待王妈妈领他们进了暖阁,又拊掌让几个小雏儿依次端了美酒水果还有些简单小吃食进来,转身对那姑娘使了个眼色,似笑非笑说道:“你可要好好伺候着。”姑娘吓得脸色一白,连连点头应道:“知……知道了。”
王妈妈一走,末竹便关上了暖阁门,凑到姑娘面前,笑问:“姐姐叫甚么名字?”姑娘被她突然凑过来的脸吓一跳,往后缩了缩,怯然答道:“我,我我……叫杜卿。”
司马陵一肚子不高兴,管自己斟酒喝,说道:“哎呀呀,还挑来个结巴。”杜卿快哭出来似的,紧紧抱着琵琶,小心翼翼说道:“公子莫生气。”司马陵这才抬眼仔细看了看杜卿,道:“还好模样生的不赖。”末竹回头猛吼他一句:“司马陵!别吓着杜卿姐姐了。”司马陵面露愠色,道:“甚么姐姐长姐姐短的,这香月阁的姐姐妹妹是你能乱喊的?”他抬手指了指杜卿怀里的琵琶,问道,“会弹琵琶?”
杜卿垂的眼轻轻点点头,道:“会一些。”
末竹哼一声,偏生把姐姐二字叫得更加大声,道:“杜卿姐姐,你理他做甚么!”
姜淮走上前将末竹拉到一边,正色道:“小末竹,你可别害了杜卿。”末竹听罢,不解问道:“我如何会害了杜卿姐姐?”
姜淮说:“像她们这些新来的姐儿,伺候客人都有人窥着,说不定隔壁就是王妈妈的人,要是听出客人有半句不满,哪怕只是回禀之人那么觉得,杜卿都免不了一顿好打。”末竹稍稍一想,问道:“你说得都是真的?”姜淮横她一眼,道:“我拿这事骗你有甚么好处,你乖乖坐好,到时我们一走了之,杜卿怎么办?”
末竹听他说得在理,才闷闷坐到一旁坐下,取了串桌上的葡萄吃起来。
杜卿手里琵琶一拨,霎时间似变了个人,纤手仿佛挽春,一城的冰雪都被弹得寂然融去了一般,过片刻,开口唱道:“倚阑干无语嗟呀,想甚么人。春日正方艳,那群粉蝶儿,一只绕呀一只睡呀一只停在花间一只被谁家的女娃儿扑,还有两只,隔着青山,却恰恰一只是你一只是我呀,捧着旧花儿燃了半截红蜡,也不知梦里何期再会……”
末竹当时真的以为自己看见了那一只只的粉蝶儿,扑棱棱飞在半空。要不是阁门突然被推开的响动惊扰了她,此刻大概早在青山间神游。
司马陵也正听得如痴如醉,戛然而断,心头懊恼,高声喝道:“是哪个这么不识趣?”
那推门之人,三十开外,笑里仿佛藏掖一把尖刃,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船老大的败家子。”说着,跨入阁中,一把拉起杜卿,“有了新货色,王妈妈竟不让爷先瞧瞧,曲儿唱得真好。”
司马陵冷然而起,走到杜卿身旁,说道:“陈老板,这姑娘今日是我的人,你这般不合规矩。”
末竹轻撞坐在旁边的姜淮,低声问道:“他是甚么人?”姜淮压着声答道:“是绸缎庄青霓坊的老板陈晋。”
陈晋听司马陵说完,纵声一笑,道:“甚么合不合规矩,本老爷看上的姑娘,你这败家子拿甚么跟我争?”司马陵抬手抢回杜卿,说道:“说了这姑娘今天是本公子的人。”
门外候着的小丫头见形式不对,慌慌张张地奔去把王妈妈叫了来。王妈妈一入阁中,起口骂得就是杜卿:“你这死丫头,让你好好伺候公子,怎又闹出事来。”杜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