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之时,如何交代,更怕自己一懦弱,不再坚持习武,又捡起那些报不了血仇,偿不了血债的书籍。
李淳安咬着嘴唇,还是过不了心中那关,冰冷的手缩回了袖内,双手交叉于胸口,转身离开。
“淳安,进来吧。夫子等你多时了。”
这道声音,在清冷的空气中传到李淳安耳内,他不再犹豫,回头推开了那扇梦到过不止十次的大门,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院子之中,雪鬓霜鬟的陈夫子安然躺在躺椅之上,旁边摆了张黄花梨茶几,上面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粗茶。
李淳安望见那熟悉的脸庞,竟有些无语凝噎。过了半响才收拾好情绪,认真地行了拜礼,声音却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夫子,学生来看望您了。”
陈夫子眼带笑意,指了指茶几,轻声细语道:“去,拿上一杯热茶喝了暖暖身子。”
李淳安点头起身,端起一杯热茶,捧在手心轻嘬了两口,感觉身上有暖意上涌,才毕恭毕敬说道:“学生早在半年前便回了铁山镇,只是心有顾虑,未能早些拜见夫子。望夫子您恕罪。”
陈夫子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拨动浮在茶水之上的碎末,语气温柔:“这些夫子都知道,你也不必苛责自己。倒是你,这半年过得如何?有悟出些道理与夫子说说吗?”
李淳安低头,仔细回想,却不知从何说起,忽而他想到了刚刚李嫂避之不及的模样,心中一沉,轻声问道:“孟子有云,性本善,荀子有云,性本恶。夫子,您说,人性是善是恶?”
陈夫子颔首,吹了吹热茶,轻声回道:“依吾看来,人性不能用善恶区分。好比林槐,年纪轻轻便杀人无数只为钱财,但他愿因没有血缘之亲的你险些自裁,只是为了给你寻求一条渺茫的活路。”
李淳安抬头面露诧异,心中着实纳闷夫子为何知晓此事,刚想开口求解,却听夫子继续娓娓道来。
“好比你在北城门口,赠于他马车的小乞丐,在碰到你之前宁愿饿上几天的肚子也要养活他先天瘫痪的妹妹。可他后来呢?变卖了你赠与他的马车在赌坊里挥金如土,整整三天三夜都未想到他那不能自理的妹妹,他妹妹被活活饿死在脏臭的马厩,而他自己还不清赌债,也被赌坊打断了腿扔了出去,不日便横死街头。”
“淳安,你能分得清他们是善是恶吗?”
李淳安瞠目结舌,眼前浮现那个瘦弱小乞丐乞讨的身影,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陈夫子喝了一口热茶,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接着指向天空,对一脸震惊的李淳安说道:“淳安,你看,下雪了。”
李淳安反应迟钝地仰头往天上看,只见灰蒙蒙的天际飘落一片片晶莹纯白的雪花,轻飘飘地落下,打在他的脸上,瞬间融化,冰凉刺骨。
“每片雪花都觉得自己轻如鸿毛,而被积雪压垮的屋檐却不这么认为。人言可畏,淳安,你真正想问的是这个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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