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耗自己的生命,更随时可能因意外而丧生。收脸人有守护神可以提示自己在蛊中。但对于入蛊了的其他人来说,出蛊的方式只有两种,一是破蛊,便是下蛊的戾鬼精气不够,撑不到入蛊的人耗完精力,破了蛊,入蛊的人自然也就出来了,也就是被动的出蛊。第二种是跳蛊,跳蛊的关键,是入蛊的人在蛊中看到自己。入蛊的人会本能地在所有能反光中的东西中寻找看到自己的机会,也就是主动的出蛊。因此,下蛊的冤魂会提前将所有能想到的反光的东西合理地避开:镜子会积上厚厚的一层永远也擦不掉的灰,能反光的水也会变成有颜色的冰。
“那我怎么没中蛊?我当时也在那个门下。”扶慈问到。
“你天椎穴被小家伙送了防蛊记,你忘啦。”
扶慈猛然想起,怪不得她在门下看见了章华和老杨那些奇异之举,自己却一点事也没有。
欧阳章华将船长夫人的下蛊详细说给张扶慈听,这世间有这么些太悲苦却无法诉说的人。他们活着是痛苦,苦自己也苦别人,别人越苦他便越乐,到最后才发现,他只是虚假地欢乐了那么一瞬间,过后又会被成倍的痛苦阵阵袭击到自己的心口。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些感情债,都得有个了断的时候。若生的时候放下了便最好,好好去过本就很短暂的世间生活。若生的时候还没放下,那便让死亡来终结掉。死者为大c过往不咎,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多半也就看破了,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唯独总有那么几个,他们积郁难解的活着,死了之后对生时也没那么多留恋,宁愿不再重生了也要继续折磨活着的人。昨日的痛苦得用今天成倍的痛苦掩埋,他们怨天怨地,怨一切都与他作对,却偏偏不怨自己,这便是魂魄的戾气。这种戾气渐渐增加的痛苦,比活着的时候的痛苦还要严重。
收脸人,就是死亡之外终结这个感情债的最后一道。解脱他们,好好活着,好好死着,这一工作,也总得有人去做。欧阳章华对张扶慈说,这是天选之责。
张扶慈听罢,问:“那我母亲也被你收了吗?”
章华说:“我没有收她。她的戾气并没有那么重,我只是把她带回了闵湾她的墓地,用眼泪在墓地外封了一圈,她这几十年便也出不来了。你父亲临死前一直情况糟糕,我当时还怕又是她的惦记。四严法师来看张先生的那天,我就又去看过一次,她仍在她的尸骨上安静地躺着,没有出来。我和她说,你父亲也快要走了,她一开始很高兴,最后也隐隐有些悲伤。我便想着,或许哪一天,她还能想起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让她再想想,或许戾气能再消减一些”
张扶慈心里默念:“母亲你要好好的,乖一些,再努努力,把戾气都消除了吧。”但她又一想,又有些不对,问:“你怎么知道那天四严法师去了家里?”
章华发现自己又说多了,只好如实说:“我看到张先生的魂魄在散,便想着他既然知道了一些收脸人的事,或许想见一次四严法师。他俩为了那句经文折腾了十几年,张先生还是会忍不住的。他们一定想谈论收脸人的事,所以我就出去了。”
扶慈说:“到底还是你最懂临终人的想法。父亲的确想见他的,还让我去喊过他来。我刚准备去,法师就来了。当时以为好巧,想不到居然是你做的。法师和父亲居然都没和我说。现在想,应该还是怕我起疑心吧。”
章华说道:“是啊,但现在你却知道的最多。”
扶慈有些疑惑,问:“四严法师没再找你详细询问吗?”
“没有,可能四严法师现在虽然并不知道收脸人到底是什么,但已经解了那句经文了。他说的没错,不解才是解。”
“那我呢?我全部都解了,岂不是没解?”
“你这才是最大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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