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暮,振报报社办公室里已经亮着灯,白逾桓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眉头紧皱心事重重。在他面前放着报纸的大样,当其拍板以后就可以送到印刷厂付印。一边还放着两张传单,都来自码头凶杀现场,上面是龙飞凤舞的毛笔字:dǎ dǎ一日本di gu一 zhu yic鬼子汉奸一个不留
字写得棱角分明,如同利刃出鞘,一看可知书写者受过高等教育,有良好的毛笔字功底。看着这些文字,就像是看到出鞘的bi sh一u,吓得白逾桓心头狂跳。
头版位置便是小日向被人刺杀在码头的消息,后面则是针对这次刺杀所发表的谴责文稿,凶手在码头这种地方先是用香烟筒zhà dàn制造恐慌,再公开开枪杀人。毫不顾忌流弹c恐慌踩踏可能对无辜平民造成的威胁足见目中无人毫无心肝。天津这种商业重镇却让歹徒肆意横行,再次论证了天津治安混乱不堪东北军无力承担保护之责。
又用几百字的篇幅分析凶手身份,剑锋遥指蓝衣社,最后则是呼吁日本政府早日采取果断行动保障居民人身安全等等。
作为日本人的宣传机器,写这样的文章是必然之事,振报的编辑c记者都是老手不会出错。白逾桓也并非如此职守之人,看大样这种事早就已经委托给下面的人自己乐得偷懒。今晚月黑风高,正是偷香窃玉的好时机。
他此时应该和某个女明星鸳鸯交颈,最不济也该是到交通饭店去找个交际花共度良宵。然而他今晚并没有这等心情,小日向之死以及这些传单如同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上气。
联合胡恩溥检举小日向以及随后日本方面的反应让白逾桓很是欢喜了一阵,南次郎没等到任自己就立下一个大功,也算是给他接风。再者宁立言失去小日向这个靠山,在日租界的威风起码减弱五成,自己也算是出一口气。
按照白逾桓想法,对付小日向只是个开始。封了普安的大门,接下来必然要清查这个组织的种种不端之处。拔出萝卜带出泥,宁立言和小日向走得近,肯定难以幸免。即便不能逮捕他,也能让他无法进入日租界。
宁立言进不了日租界,就无法管理租界内的产业。他用性命夺来的码头白白流失,这个损失谁也承受不住。到了那时候不用自己开口,他也会主动把陈梦寒送上门,自己才能出这口恶气。
可问题是以上所有的想法都有个前提:不可过分。作为一个文人,尤其是参与过同盟会的老牌颠覆者,他很清楚分寸二字的重要性。一旦事情逾越了分寸,就可能乐极生悲。
日本方面采取全面行动之后,白逾桓才知道所谓尚旭东居然是个日本人,而不是以前所知的中日混血。
光是这点也没关系,日本身份不等于免死金牌。事实上根据他掌握的情况,日本政府对于本国浪人的态度已经发生逆转,动手收拾他们是早晚的事,自己用不着害怕。
何况是这个东洋浪人逾越分寸在先,他的野心太大已经超出了日本政府的容忍范围,因此解散他的部队查封普安,乃至把他遣返回国这些事情都是理所当然。他的靠山不发一言,说不定还把小日向当成了弃子,回国也要自己动手收拾。
可问题是小日向罪不致死。遣返这个决定,是两方大佬共同商议出的结果,从那一刻小日向的命就该得到保全。把他àn sh在码头等于赶尽杀绝,逾越分寸的人就从小日向变成了杀人者。他背后的靠山就可以光明正大出面,为自己手下找回场子。
血债往往需要血偿,偿还一条人命债的最好方式就是几条人命。固然不是自己杀的小日向,可对方终归是因自己而死,小日向的靠山计算这笔债的时候肯定会把自己算在里面。
自己确实冤枉,可是这个冤枉又找谁去诉说不管满铁公司还是关东军的土肥原都不是讲道理的人,不会坐下来听自己倾诉衷肠,只会用简单粗暴的方式表达他们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