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季兴过了很久才第一次去看岳芷卿。
自打岳芷卿进宫,弹劾请愿的折子就从没消停过,无非是说皇帝陛下待一个女子太过丰厚,说岳芷卿身份低微不堪重位,说皇长子是国本不可随意交托。起初高季兴忍了,可有一天看见关于皇长子的奏折,气得暴跳如雷,下令要斩了那个御史。传旨大监刚跑到殿外,就有人喊“且慢”,恰是岳芷卿。
“陛下要斩这个吴御史,罪名何在”
“国本啊!”高季兴把奏折摔在案上,“太子才是国本!朕从未封过太子!哪来的国本!分明是结党营私,意图谋反!”
“陛下!你这是咬文嚼字,随意揣度。”岳芷卿劝道。
“朕,揣度”高季兴哈哈笑起来,“只有揣度圣意的臣下,哪来揣度臣下之意的天子速速传旨!”
岳芷卿还想拦,高季兴竟举起了砚台要砸那个传旨太监,岳芷卿只得跪下了:“陛下,请给妾一个容身之地吧。”
“你这是何意有人还胆敢欺负你不成“高季兴的手停住了,疑惑地看着岳芷卿。
“妾进宫以来,流言纷纷,朝野震动。妾身微命贱,当不起陛下如此厚爱。如今既已然身居高位,还请陛下为妾考虑一二。”岳芷卿的眼中早已汪了几颗大大的泪珠,眼珠轻微颤动,像一池被风吹皱的春水。
“起来吧。”高李兴长叹一口气,轻轻俯下身扶起岳芷卿,“朕答应你,朕以后多为你着想,不再冲动了。”
“陛下,目下,当务之急还是攘外安内。这些御史,不过是些酸腐书生,读了几本孔孟经纶,就敢数黑论黄,无非庸庸碌碌之徒,枉食君禄,陛下切不可在他们身上枉费心力。”
“攘外安内那小卿给朕说说,何为攘外,何为安内”
“安内者,整治瘟疫,安抚民心,攘外者,收复失地,重振国威。”
“那小卿以为,朕该如何作为”
岳芷卿不再答言,她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于是便随便应付几问,就匆匆告退了。
回了宫,高从诲已然沉沉睡去,采薇宫恢复了久违的宁静。自打这个孩子进了宫,宫中就极少有安静的时刻。先是哭闹着“要母妃”,接着就是不肯吃药,到后来连饭都不肯吃,宫人连哄带骗,用了多少办法就是不见效。岳芷卿无奈,下了能使人昏睡的药,待他睡去再灌下疗治瘟疫的药。她隐隐觉得,这个孩子现在就像是一根细绳,虽然现在只能微微牵绊,可日后这个孩子会做什么,她也预料不到。
“皇后娘娘驾到!”
岳芷卿正陷入沉思,被这太监的一嗓子一惊,慌忙起身施礼。皇后进了门,还带看淑妃。三人叙礼坐下,皇后道:“许久不见小皇子了,今日特来瞧瞧。”
“小皇子刚刚睡下。”
“睡下了这个时辰”
岳芷卿虽然自问问心无愧,却也不想招来无谓的是非,起身答道:“诲儿大病未愈,故而有些嗜睡。”
“宫中染上瘟疫之人不少,不知岳贵妃有何应对之策?”皇后问。
“目下,应在各处多置艾叶、莒蒲,并熬制成药水各处喷酒。再令太医院分派太医轮流当值,购置草药,如此多方统筹,妾有自信研制出方子,庶可无碍。”
皇后没有答言,岳芷卿注意到,皇后原来微微昂起的头有些微微低下了,脸上似有为难之色,她犹豫了一下,细细一想便明白了,闭了口不再多言。
“依妾来说,还是岳贵妃姐姐有本事,又能治病救人,还会布置大局,更懂得精打细算,真难怪陛下对姐姐厚待有加呢。”淑妃居眼娇情地瞟了皇后,尖着嗓子道。皇后依旧是云淡风轻,表情都不曾有一点变化,只是忍者不去看淑妃挑衅的目光。岳芷卿不禁暗暗赞叹皇后的教养真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