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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惊弓之鸟的金老板岔开话题,问:“你是感冒了?还是晕山了?”

    “我难受。估计是尘肺病严重了。金老板,我想下山。太难受了。”

    “好好好,我马上找人。”金老板转身出棚,拿电筒照路,高一脚矮一脚地寻人。还算好,陪送北京人上来的马帮还没走,正感叹公安局化妆逮人的手段高明,很是后悔这趟带路了。钱没挣几个,把虎哥给坑进去了。以后要是见了面,得好好向他赔罪的。金老板一掀帘子进来,请他们帮忙抬人。马帮觉得这是将功补过的善举。不顾天黑路险,一身疲倦,当即满口应了,起身,找木棒捆扎担架,又叫了几个人,连夜抬二胖下山。

    正值夏季,天不是太暗,借了月光,道路尚且明瞭,但抬着担架,速度却是快不起来。六个人换了肩地抬,星夜兼程,不敢停歇的。好在马帮常常备带着干粮,六个人紧口着吃,但担架上的二胖,却再经不住一天一夜的长途颠簸了。先是猛烈地出气,喉咙吼得山响,全身憋闷,抓耳挠腮直喊难受,整脸整胸,被他指甲抓挠出一道道血痕。后来,力气小了,呼吸的声息,缓慢下来,嘴皮紫色仿若墨茄皮。再后来,呼吸微微,没有了喳闹。

    “快呀,这命怕是不保了。”

    “有氧气袋就好了。现在有那种医用简易氧气袋,嘴里一含,就缓过了出气。”

    “这荒山野林的,哪有那东西,你不是废话嘛。”

    “我们是把他抬回家,还是直接抬到乡卫生院啊?”

    “废话,肯定是抬卫生院了,抬回家咋抢救?”

    “喂,没声气了,你说二胖会不会死在路上啊?”

    “不知道,八成睡了吧,赶紧走吧。听天由命哩。”

    第二天傍晚,六个人出了山口,下到平坝。他们将二胖放下,伸直腰杆,想休息一下。一天一夜的奔走,个个都累得脚疤手软,没了力气,歇息下来,便瘫软了精神。有两个直想躺地上长睡个浑觉了。领头的马帮,奇怪二胖倒如此安静了,肚皮没了起伏,嘴角鼻翼也静止不动。就想,该是睡了吧,一夜的苦痛折磨,没了劲头,瞌睡了也很正常。遂揭开被子,用手背去试他的鼻息:没气了。又抓起他的胳膊,摸脉,早没了跳动。

    “快送医院,怕是没救了。”

    六个人像充满电的机器,又打起精神,小步快跑,穿过乡街,直奔卫生院而来。沿途好奇地村民探问怎么回事。马帮不停步,喘了粗气地说:“快去喊杨柳,二胖不行了。”

    杨柳赶到卫生院,所有的抢救已经停止。二胖的尸体,冰凉凉开始僵硬。见到二胖扭曲的歪嘴苦脸,杨柳呆立不动,木木然不知所以。左手提的饭兜,扑通一声,摔地上,腊肉鸡蛋炒饭,翻撒一地,油香和着葱花味,弥漫整个病房。白亮亮的灯光,将二胖身体照出灰白色。坚强的杨柳没有像别处的妇人,喊天抢地地嚎哭,她抺抹眼角的泪水,请了人,将就医院的白布床单,把二胖裹了,用板车,把二胖拉回家里。

    棺材是要打一副的。请了木匠,包工包料,就在院子里施工。最先赶来帮忙的,是张志强的媳妇,听了二胖的噩耗,心中涌出莫名的酸楚,知道雪宝顶山上那石头,富了好多人,也祸害了好多人。钱是有了几个,可孤儿寡母的清苦日子,谁知个中滋味?她抱一匹青沙,不请自来,寻了剪刀就开始做孝套子。来一个人,就抓一个孝套子,哭泣着给人戴上。

    马氏兄弟也抱一匹土白布,沉痛地走来吊唁,半道上遇见王灵芝,夹一捆香蜡钱纸,红了眼圈,不住地呜咽。互相攀谈地问了,知道金老板还在山上收拾,矿晶弄好,这几日就会赶回来的。

    唢呐队也不请自到,黄赖子就给班头打招呼,说这几天总须卖力地吹拉弹唱,钱是不能向杨柳要的,“我与二胖兄弟一场,这哭丧的费用,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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