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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是有顾虑的,这次去草原会遇到什么困难,他预测不来。回家乡能否跟叶红英顺利离婚,他心里也没底。十年前,就是在父亲的强逼下跟叶红英结的婚。由于彼此缺乏感情,他才选择了离家出走这个无奈之举。真要离婚,她愿意吗?父母会同意吗?

    十年前,秦海浪高考落榜。秦德贵圪蹴在灶火圪,一支接一支抽着闷烟。

    说心里话,秦海浪也很心疼父亲,可他实在不想找邻村的那个叶红英,她就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他用乞求的口吻说:“爸,我年龄还小,先别谈结婚的事情行吗?”

    秦德贵严厉地说:“不行,这个不能依你。”

    “缓两年行吗?”秦海浪苦苦哀求道。

    秦德贵也很无奈,祈告说:“咱村跟我同年等岁的,哪个没抱上孙子?而你是高不成低不就,心红格当当的,不知想干什么?”

    “我一心想考大学。”

    “不是不让你考,已经考了三年。再考下去,不把你考成个疯子,也会把你考成个憨憨。”

    “至于吗?考不上,我再当农民也不迟啊。”

    “一次两次考不上,说明这条路你娃娃走不通,再走下去不会有好结果。天底下的路千条万条,条条大路通罗马,你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成?”

    海浪妈边做家务边打劝:“娃娃,就听你爸一句话吧。你爸也是为了你好。都说人家那女娃娃长得可俊哩,是咱这道川里的人梢子。”

    秦德贵瞅了一眼海浪妈,压茬道:“不要扯那么远,不在丑俊上,这门亲事做定了,没商量的余地!”

    农历正月初八一大早,父母亲不停地催促,让秦海浪赶紧把新衣服换上。他极不情愿地把这身硬挺挺的蓝色制服换上,左看右看总觉得不自在,可附近十里八乡的新女婿都是这种打扮,他只好委屈自己了。他紧锁眉头脸愠色,推着二八型加重自行车,无精打采地走在迎亲的队伍里,硬着头皮来到了叶家坬。

    叶家坬看热闹的人垒起一堵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好不热闹,婆姨女子的嘴最快,她们边看热闹,边议论着新女婿的丑俊。像麻雀窝里戳了一棍——叽叽喳喳吵成了一片。

    秦海浪梗着脖子低着头,心里厌烦透顶。他偶尔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那一张张陌生的笑脸,很想撒泼大骂一通,可能怨这些无辜的人吗?那嘹亮刺耳的唢呐声,似万把锥子,直戳他的耳膜。那叮叮咚咚的锣鼓声,像重磅炸弹,轰击着他的心灵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软弱c最无能的男人,都什么年代了,婚姻大事还由父母做主。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路边的石头上。唉,什么叫行尸走肉,眼下的他就是一具名副其实的行尸走肉。

    新媳妇娶回来,客人要坐桌子吃八碗,一对新人要给客人敬喜酒,秦海浪对这些过程没有一点兴趣和感觉,都是人家让他做什么,他就机械地做什么。

    总管埋怨道:“平时灵灵的一个娃娃,咋变成了这样?好像一个木头人。”跟前的一个人接住话茬:“就是哩,这娃娃今儿咋瓷不楞腾的。”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一满没看到新女婿的笑脸。”

    “新女婿好像有什么心事。”

    秦海浪耷拉着眼皮,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他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在乎这些说法,还有什么用呢?他把自己比作山顶上滚落的一块石头,眼看就要滚到沟底了,只凭耳朵和柴草能把它挂住?滚就滚吧,滚到哪里算哪里。他浑浑噩噩,稀里糊涂,活脱脱一个耍猴人鞭子下任人摆布的猴子,被他并不喜欢的这种习俗折腾了整整一天,天黑前,才履行完待客的全部礼节。

    新女婿和新媳妇一前一后走进了洞房,跟两个陌生人乘坐公共汽车一样,谁也不搭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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