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主府外粉墙环护,青松拂檐,石柱绕砌,门眉金辉兽面,彩焕螭头。
段元亨倾身下马,立于门前,看着那笔走龙蛇的门联,怔怔出神。
“挥军千里风靡江海;仰面一喷气壮山河。”即使身为府宅的少主人,也不曾知晓这铁画银钩的字帖是何人所作。儿时的段元亨不是没有问过那个俗不可耐且胸无点墨的老子,得到的答案便是“滚蛋”,不服气的段小少爷便去问娘亲,而一向视其为心头肉的娘亲,回应只是有些耐人寻味的神秘轻笑,道了句“以后你自然便知道”,让不太通事的小元亨摸不着头脑。
早已摆下阵势的门房仆役,丫鬟婢女恭敬的站个整齐。大管家费俭是个斜眉吊眼天庭低窄的中年人,光看面相就让人起不了好感,觉着是个贪婪阴损的小人,事实也确实如此,州主府屈指可数的几人之下,当之无愧的千人之上。平日没少克扣手下人来访客的好处,心狠手辣,遇到犯了错的下人惩戒向来是就重不就轻,各房的仆婢都没少在私下谩骂一声“费厉鬼”。但府上的小管家这些年换了无数,不乏一些不得善终的可怜虫,却唯独这大管家的位置雷打不动,州主似乎向来器重这阴损小人,委以重用。一来是办事确实利落,主子的用意一点便透,贴至入微,一些懒得出面的勾当都由这小人佐手,干净。二来这溜须拍马的本事登峰造极,州主大人俗人一个,好这口,段元亨也深有领教,舒坦。
大管家费俭献着谄媚的笑容老远便连滚带爬的上前,一边牵过小主子的马,一边激声道:“大喜,大喜啊,大少爷您可总算是舍得回来了,老奴心心念念,做梦都盼着少爷,这一头的白发便是少爷走后给念叨出来的,看见少爷一切安好,风流倜傥更甚,老奴才安下心。今个早起,我便瞧见东厢枝头有喜鹊报喜,没成想到临晚便应了天大的喜啊。”
段元亨哈哈一笑,一脚踢在这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费厉鬼屁股上,大咧咧道:“本少爷也想你老费的拍马屁功夫了,来,给我这宝驹的马腚也拍舒服了,少爷我重重有赏。”
在府上位高权重的大管家哪敢有半分脾气,幽怨道:“老奴可是句句发自肺腑之言,不曾半句假话。”
段元亨只是应了句记下了记下了,便没了下文。深知大管家奉承人的本领滔滔不竭,便只听进一半。扫了眼门前提灯的婢女们,府上一般的婢女配置下人的蓝衫,只有专门伴身伺候主子的一等丫头才有资格自己挑选着衣打扮。
“白馒头,本少爷回来,欢喜否?”段元亨大喊一嗓子叫道。
众仆人疑惑,不知这大少爷所谓何意。
只是在众多下人前列,一个身着绿衣,起先还欢喜雀跃,脸蛋最俏的丫头羞红了脸,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喊出这般“雅号”,恨不得昏死过去,但主子问话了,不应话便是大大的不敬,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欠身,语气却是没有半分作假的欣喜道:“少爷远归,奴婢自然欢喜的紧。”
段元亨晓得这丫头脸皮子薄。儿时便被母亲领进府内,一眼就观得这丫头乖巧伶俐,于是就留在了大少爷的洗凡居,留作玩伴。至于身世,听说是北边大户人家的闺女,前些年时局动荡,造就了不少可怜人,段元亨没去细究。从小一起嬉闹,大了些便跟在屁股后头端茶倒水捶腿捏肩,“欺负”了个遍。偌大的府邸,能和这位大少爷搭上话的太少,得亏了有这么个体己人,解了不少烦闷。
曾经的哪一年段元亨已经记不得了,那是个桂子飘香的中秋夜,晚膳后一时兴起偷了老爹半坛珍藏美酒赏月助兴的少年元亨,当晚生生被尿憋醒,带着五分醉意晃晃悠悠不知是晕头转向还是鬼使神差,来到了屋外院子的花圃旁,刚要褪下裤子来个一泄千尺献花肥,却看见远处的桂花树下,一个娇柔的身影,素手捻着落花思思念,望月空泣泪。少年元亨怔怔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