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楼作为整个恒州都有数的大窑子,不仅姑娘漂亮,门院雅致,连吃食也是不俗,据说请的是有名的花满楼二厨子,寻常菜馆客栈都大不如。
这胭楼顶层最别致的房间,迎的向来是大金蟾,今个却是稀奇,招呼了个袖中没有半个子的“食客”,不出局子,不点歌舞,唯有与那桌上的山珍较上了劲。老鸨子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俊俏公子大快朵颐,哪有了往时的风骚劲儿?不多时一名跑腿的狭司跑了进来,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怀中抱着一坛未开封的酒。老鸨子立马上前接过,便挥了挥手将狭司遣退。
桌上已堆满了二十多道佳肴,没半瓦砾闲地,手无缚鸡之力的老鸨子就这样端着沉甸甸的酒坛子,微微吃力道:“段公子,胭楼虽存了几坛子粗酿,但想来您也瞧不上眼,我命人从城头康乐酒坊讨了一坛“桃花凉”,这可是城中最好的酒,让公子等候多时,奴家给公子满上。”
段元亨捧着烧鸡一通囫囵,嘴中含糊不清的直“嗯嗯”。
老鸨子将酒杯满上,递了上前。
段元亨看有酒喝,暂且缓下进食,油乎乎的手擦也不擦,端起酒杯豪气云干的灌入口中,原本心中还在想着如何将眼前这位背景滔天的公子哥伺候乐呵的老鸨子,却猝不及防的被段元亨喷了一脸。
老鸨子脸色大变,不是愤怒,而是胆颤,连忙告罪,脸上的酒水都未敢去擦。原本就竭尽所能讨好眼前公子不惜去康乐酒坊自掏银子买来的稀贵“桃花凉”,不知怎的马屁就拍在了马蹄子上了?这桃花再凉能有此刻老鸨子的心凉?
段元亨摆了摆手,脸色怪异,一边惋惜着脸,一边言不由衷的赞叹“好酒,好酒”
看段大公子不似怪罪,老鸨子如蒙大赦,心道是个难琢磨的主。
也是知道这位公子哥性情古怪,通透人情世故的老鸨子不敢有丝毫多言,静旁伺候。酒过三盏,段元亨让这个早已手臂发酸却咬牙强撑的老鸨留下那坛被称为“好酒”的桃花凉,便可退去了。老鸨子打心眼里感激了把这深懂“怜香惜玉”的段公子,清理掉已被段元亨风卷残云过的空盘子,腾出了个放酒坛子的地,末了还将段元亨抛给她那象征着显赫身份的玉佩悄无声息的放在桌上,便默默欠身退去,心思缜密。当退到门前转身出屋时,隐约是听到那位公子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自言自语:“青鸢山上那酒香引蝶的小仙女真是害人不浅”。
紫檀木大圆桌上一片狼藉,席上散着酒香,段大公子打着饱嗝极不文雅的挑着鱼刺剔牙。跨九州闯五岳,风餐露宿是常有,酒足饭饱已是大大的幸事,段元亨身上毛病不少,唯独少了那股贵公子无病呻吟的娇气。
用桌上的细娟擦干净的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挂的剑。这把神秘的宝剑极少离身,吃饭睡觉如此,连洗澡都是立在身前。段元亨因这把剑闯了趟江湖,摸打滚爬,又因这把剑无数次身陷险地,也凭这把剑死里逃生,千回百转,段元亨已分不清,是自己握着剑,还是剑握着自己。
段元亨斜着头,左手撑着腮帮子发呆,右手轻轻抚摸这腰上粗布缠绕的宝剑。门口走进个俏丽身影,见房中公子神游天外,未有出声,就那样俏生生的站着。那厮似是感应着有双灵动的目光隐晦的打量自己,抬起头,便与那来不及避开的秋水眸子迎了个正着。
犹如一泓清水。面凝鹅脂,直如雨打蕉叶,雾薄孤山。
只是一眼,段元亨便心情大好。
“小女子红渔,见过段公子。”来女倒也大方,行了个颔首礼,声音如空谷幽兰,似水如歌。
段元亨未答,含笑欣赏着眼前的女子,也是这时,这个逛遍柳莺花艳凭栏处,未有余温留一人的段公子真正的体会到,何为“说的比唱的好听”了。
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