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说来也怪,那血红色的浆汁比之猎人的金创药疗效更佳,竟是一种毫不含糊的神奇妙药,花毛小子身上的几处创口立时三刻便消肿了,止血了,虽然那几颗铁沙子还留在体内,隐隐做痛,至少表面看上去已无大碍了。
这就是野人们的疗伤方式了?
猎人一个劲眨眼睛,也看的十分仔细。
猎人不认识那是一种什么藤蕨之类,只是相信野人的选择,一定会是最佳的。猎人认真地记下了那枯叶藤的形状,心里还暗自地庆幸不已,这是长智慧了,添能耐了。大山里的土著们一般都这样,虔诚地相信青山有魂,绿水有魄,山魂水魄是天地的杰作,一切发乎自然,顺应生命,走向深邃,看似不可理喻,其实行之有理。而现代人类太过急躁了,并不像自己自诩的那般绝顶聪明,顶真说起大山里的掌故,譬如山肴野蔌,灵药百草,一叶一花的功德,一沙一石的妙用,甚至还比不得那些个上树抓鸟摸蛋拔毛的鬈毛猴儿们。
好像,这也就是一种大智慧了。
俘获野人的亢奋渐渐过去了。冷却之后,猎人却又感到一阵阵惶恐不安,开始忧心忡忡了。自己留下那个小野人,果真派得上用场?一个浪迹天涯的盗猎者,真的有一天会走出深山,公开亮相,向社会当局请功讨赏?好像,这也就是一相情愿,一个不切实际的奇思妙想。果真胆大如此,自己英雄盖世,劳苦功高,远远地看到了那些个穿制服的公家人,还用得着闻风而逃,东躲西藏?想必,他也就是一时兴奋,自我膨胀,真的忘记今夕是何年了。兴奋过后,那就是望洋兴叹,只剩下心灰意冷了。真的,当务之急,他还要在大山里兜圈子,和那伙公家人藏猫猫。人生,原来就是这样的无奈,猎人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只是闭着眼睛一路瞎撞,无可奈何地跟着感觉走,不,眼下是跟着野人走。
只是,跟着野人往前走,又会是一种正确抉择吗?
七月的山野,却是一派生机盎然。
紫园藤,长春藤,红叶藤,壁虎藤,寄生藤,乌龙藤,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堂的藤葛们,竟相攀上岩壁,缠上高树,又纷纷披挂,婆娑起舞。勒痕累累的大树,依然葱绿。创口斑驳的大山,分外挺拔。有阳光透过丛林,筛下地面,便诱发出一簇簇五颜六色的山花。即便那经年不见阳光的幽暗处,依然充满生命的喧嚣,夏兰花清馨馥郁,蘑菇们炫耀花伞,还有石苔,地衣,种种说不出名堂的植物。落瀑在山石间注成深潭,潭水中潜伏着嗜血的鳄鱼。那些鳄鱼们个头不大,名号很响,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华扬子鳄,只是在深潭里住久了,一个个懒懒的,呆呆的,脑门上都生出白毛毛了。潭水在丛林中溢成山溪,湍急的溪水中穿梭着游鱼。鱼儿们也精瘦精瘦,喋波不兴,竟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偶尔,山溪挤出丛林,紫竹楠竹泪竹凤尾竹们立刻拥到水边,争先恐后饮水一般。偶尔,山溪挤进石缝,隐入地下,那里便出现一片光山秃岭,砾石狼藉。竹林是蟒蛇们的世袭国。秃岭是野狼们的狩猎地。密林是小鸟们的避难所。岩洞是野兽们的栖身窝。猛虎雄倨高山,啸傲长天。花豹潜行谷底,渔猎肉鲜。岩羊和麋鹿无处安身,只得游走天下,四处流浪,仿佛活着就是为了逃难,时时准备着一场狂奔,和肉食者们时时刻刻猜心思,一生一世捉迷藏。只有灰鹤c白鹤和丹顶鹤,鹤唳声声,晓喻众生,它们从不欺凌斑鸠c雉鸡和兔子,且不惧怕凶猛的鹰鹫,只是四平八稳地飞去飞来,潇洒从容,可谓仙风道骨,飘逸出尘。
猎人喟然长叹,颓然地垂下枪口。
他忽然改变主意,想放走野人了。
事情明摆着,那小野人根本就不能送出去换钱,对他还有什么用处呢?猎人多少也见过世面,到山外去打过十多年工,知道什么叫利益最大化,什么叫最小风险值。那小野人既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