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猎人看来,花毛小子就是一个野人,混沌未开的小野人。
可是,这说法显然不太合适,那猎人是主观失查了。严格地说,花毛小子算不得真正的野人。虽然妈妈红毛女是一个真正的山野精灵,可爸爸王大头却货真价实是老王家的后人。赵钱孙李,周武郑王,百家姓上排名第八,而花毛小子身上有一半现代人的血脉,还算得上正儿八经的野生品种?当然,鬼使神差,造化弄人,大自然的雕琢更堪比鬼斧神工,回归自然的王大头经过一番茹毛饮血风雨萌蘖,最后长出一身黑毛,出落成一个和山野环境特别相宜的黑毛男,还和红毛女通力合作生下一个能打会闹的花毛小子,这其中故事也是峰迴路转,曲径通幽,别具一格,耐人寻味,只是那猎人参预太晚,机缘不足,根本就无法知晓其中的缘由,也就只好走一步算一步,混混噩噩过日子了。
而花毛小子恰恰相反,他本身有故事,肚里有乾坤,比起那猎人其实可就聪明的多了。
就说眼下这一场胜利大逃亡吧,猎人以为自己是主人,那小野人只是一个俘虏,是自己用枪口逼上旅途的一个无奈的仆从,岂不料这又是一个误会,因为就在那猎人招呼花毛小子上路的时候,后者得到了一个脸对脸贴近观察的机会,忽然就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那猎人的五官和长相让花毛小子想到了一个人,那是时常会在梦中见到的一个人,自己那亲亲的老爸黑毛男啊!
一霎间,花毛小子的两眼充满泪水。
那铭心刻骨的亲情,萦绕岁月的思念,声声叮咛,点点呵护,丝丝缕缕,如雾如烟,花毛小子果真百感交集,不知所措,五味杂陈,难解甘甜,且困惑不已,迷惘不尽,为什么偏偏就是他,那十恶不赦的猎人,那青山绿水的敌人,居然像极了自己的父亲黑毛男呢?面对那张和父亲一样的面孔,自己还能够痛下杀手吗?黑毛男曾经不止一次地叮嘱过花毛小子,说他是自己的幺儿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叫香椿儿,让他长大了一定要去找哥哥,那香椿儿长相特像老爸,保准花毛小子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这猎人,相比黑毛男,仅仅也就是少了一脸大胡子。
一个年轻版的黑毛男,会不会就是老爸时常念叨的那个香椿儿?
花毛小子悄悄地把那枚鹅卵石塞回腰兜里。
同时被收藏的,还有一个云遮雾障的谜团。
这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在大山里逃亡,反而很简单,会跑路就行。山高林深,沟壑纵横,就像小孩子躲猫猫,捉迷藏,只要你两腿会走路,随便钻进一条山沟里,那都像是泥鳅掉进了江湖中,连一星点的浪花都看不着了。
说不清是猎人押着花毛小子,还是花毛小子引导着猎人,在那林木翁郁苔深石滑的深谷中跋涉。花毛小子轻车熟路,循着一条黄羊和麋鹿踩出来的那种隐隐约约的羊肠小道往前走,基本上避开了绊脚的荆棘和横生的藤萝,除了偶尔需要俯下腰身手足并用地爬过那些野兽们专用的由绿色植物们友情编织起来的孔洞形月亮门,大体上也算得青山有路,顺水随风。只是,花毛小子的大腿和屁股多处有伤,行动起来轻松不得,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猎人一本正经地端着火铳,十分警惕地跟在后面。花毛小子一路东张西望,仿佛一直在寻找什么。猎人只是信马由缰,本来就没有什么非常明确的行动方向,所以也不去干预花毛小子往哪里走。
花毛小子领着猎人,一步步走向大山腹地。
在一处兀岩脚下,花毛小子逗留片刻,拉断一根生满白毛的三角形枯叶藤,那断藤,立刻渗出一滴滴血红的液体。花毛小子小心翼翼地把那断藤的浆汁涂抹在自己的伤口上。那伤口先前涂抹过猎人的金创药,当时已经止血了,只是逃亡的路上顾不得养护,一番运动之后肿胀的厉害,又开始往外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