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惜一到半镜坞,见个小厮站在门口。没找到穆婪胥,无惜也不回,叫人找去。
茶过三杯,穆婪胥还没来。站在门口的人也没走,无惜让鸢尾叫他过来,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安小姐身边的玉薇说,小姐的胭脂不能用了,让我们买新的回来。”小厮低头。
无惜不紧不慢:“小姐这河苑除了氤儿,我怎么不知道还有哪个小姐”
“小的失言,是安三小姐!”小厮冷汗直冒。
“她身边的下人叫你买,你就来这里领银子”
那人不敢说话了。
“我问你话!”
“素儿脸上长了春癣,不能用平常的花瓣胭脂。故而玉薇叫人买,”说话的不是小厮,居然是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云烬。他看着无惜不大高兴,“又不是不给银子,你也忒小气了!”
这是无惜近半个月来第一次见他,依旧英气逼人。他倒是忘了当初怎么吵的。
无惜想到这里,也不理他,对小厮说:“她们给了银子”
小厮看看无惜,又看看云烬:“没有。”
“一盒胭脂的钱,我出就是。”云烬脸上挂不住了,瞪小厮一眼。
无惜仍不理他,对小厮怒目而视:“玉薇是你哪门子主子,我怎不知云府何时由外头的奴婢来做主了你放着好好的家人不做,偏生去当安家的狗!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人家连银两都不给,就巴巴地去跑腿。知道的说你心眼儿实,不知道的,还以为偌大颐国公府连给女人买胭脂的钱都没有!”
小厮抖了又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云烬。
穆婪胥故意躲在内室,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
云烬假装咳嗽:“一盒胭脂罢了,何必计较。”
“你也知道是一盒胭脂罢了!”无惜故意把后两个字咬重。“你会买一盒去讨好她,怎就不会去哄哄氤儿!”
云烬涨红了脸,一句话说不出来。
无惜又瞪小厮:“还买不买了!”
“不买!不买了!”摇头如拨浪鼓。
“下去!”
云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半晌,憋红了脸:“夫人可要试试那种胭脂?”
“妾身可没这个福气!妾身皮糙肉厚,得不了春癣这样娇贵的病,公子还是留着给配得上的人吧!”无惜转身就走。
云烬在原地愣了半天。
走到一半又折回来:“公子别再把账本拿给妾身看,妾身蠢笨不识字,指不定拿去垫桌脚呢。”
自半镜坞一闹,无惜这些日子清净了不少。云氤与安三小姐也都有回去的打算,她打发人去“挽留”,她们执意要走。也就罢了。
刚入夜,无惜和紫岫鸢尾在灯下谈笑,她忽然失神,鸢尾见她木着脸,叫了好几句也没答应,不由急了,忙给紫岫使眼色。紫岫正想轻轻推她,无惜又回过神来:“我有点累,今天的晚饭就不吃了。”
帷幔犄角里,戴乌丝高帽的白衣男人,衣袖上紫色罂粟一闪而过。
打发走婢女们,无惜敛了神情,朝一个方向提裙跪下:“令官。”
皇甫白耕从阴影里走出,紫色唇脂色泽莹润:“二十三吏,二公子着你即刻去一趟。”
她这个品阶的殿吏,是用不着令官来传令的。无惜暗暗叹息,一定没什么好事。
垂罂殿,进一道浮雕火舞狐妖拱门,打开绘罂粟幻生图纱门,后面是四重白丝绸帘,无风自动。廊外月光斜斜射进来,冰冷,巨大,似不熄的灯。
提灯殿侍朝里面行了个无声的礼,退下。无惜开始紧张,她手足无措地在纱门口站了片刻,有人影在重重丝帘后移动,似坐直了身体,缓缓吐气:“过来。”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