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甚么愣阿,倒是接着讲哇!”清灵郡主年芳十四,正是豆蔻之时,南王府中仅有一南王妃,十九岁时诞下南世子后便无所出,直到南王三十岁时才得了这么一个掌上明珠,自是备受宠爱,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请了最好的师傅来教习,连绣艺亦是从燕州天下闻名的针绝坊请来的最出色的绣师相教的。
“待奴饮了这盏冰荔茶,再与郡主讲说。”我不紧不慢地徐徐而饮,这夏日燥热,干舌渴喉的,真折磨人,当然,折磨的自不是我,这沁夏亭三面环竹,亭下刻了三渠清水流,淅淅而过,亭顶遮起一扇绿荫榕,亭角各挂着一桶冰,待冰化水后,再从冰窖提来新冰换上。
亭内双琴相对,琴旁各一几,几上摆放着冰荔茶,荷叶凉糕,桂花糖糕等七八种食饮之物,此种消暑之法极是奢侈,不过,我喜欢!
初时来与这清灵郡主教习琴艺,二人还多生疏,约是我弹一截,她学一段,于我的态度也是高傲轻慢中透着自小习得的恭敬教养。虽她是聪慧之人,但日日如此教习,未免太过无趣,自三日前我灵机一现,于教休之余与她讲论了些仙界,妖界的趣事,哄她说那是从茶坊评院听来的。
她倒是极为着趣,从先生之称变为“你”“你”之唤,整日催促我再多讲些,便是我告辞回院后,她亦是差人嘱咐我要我备好明日所讲的故事。与她约法三章,习琴时认真刻苦,我见了成效,便延长每日教休之时,多与她讲一新奇仙物。
我饮了两盏冰荔茶,觉得舒爽了,才慢悠悠地开口:“话说那野原与无落之森的原林相交处有一情弥山,情弥山上有一情弥院,院中住了些妖僧,甚么是妖僧?妖僧便是那些无缘修仙,不愿做妖,妄图尽力修人,却也仅修成半人半妖的妖物。他们无男女之分,性情暴戾,好淫贪色。听闻人间有寺庙,寺庙中有些剃了毛的信佛戒欲的人叫僧人,他们就憎恶起这些僧人来,认为僧人是比寻常凡人还要虚伪的存在,禁了欲戒了荤?那他们便自称为妖僧,偏生放欲,偏生食荤。每至子夜,便有各式各样的妖自野原与无落之森而来,至情弥院中与此些妖僧放欲,若遇男妖,那妖僧就变化作女妖,若遇女妖,妖僧就变化成男妖。而若来的是未化形的妖,此些妖不聪慧,不明事,那妖僧们便在行事之后,将它们当作餐食活活吃掉。”
语意柔和至极,音色清明动人,可这话的内里却吓住了清灵郡主,许是她长至这许年岁,却未曾听过如此骇人之事罢。只见她瞪圆了双目,一双纤纤玉手紧紧扯住身侧丫鬟的衣裙,那态势,是要将那绸扯破的模样。连那丫鬟听了我的故事,见了郡主的姿态,也狠狠瞪了我一眼,想是怨我所讲的骇到了郡主。
我笑了笑,左手抚住右手的衣袖,轻拨起琴弦,徐徐而奏,奏起一曲静心咒。此曲掩成末末梵音,是我自佛界结交的一位善音律的佛友教习我的,这曲可静心,平意,去忧,解恼。只是我佛性尚浅,这区区静心咒,只可静凡人之末微烦心,还没见得哪位仙家或是哪个妖物可被我静的。
一曲奏罢,郡主竟静露笑颜,方才之事亦是丝毫不在意了,倒夸赞起我来:“银纱师傅真是大家风范,奏的每曲皆是人间仙乐。常言道:赋人以情之乐为佳乐,断人以情之乐为哀乐,调情之乐为名乐,可生情灭亦可情之乐为仙乐。本郡主有贵缘,能日日闻仙乐,也竟能与奏仙乐之大家有师徒之缘,平生足矣。”
闻言,我浅浅一笑,微微颔首:“郡主过奖了,银纱不过一世俗之人,怎当得起郡主如此夸赞。反倒是郡主,年纪轻轻便已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这言谈举止便与公主,娘娘们相比也是不仅毫不逊色,亦有多过之呀!”
道罢,我与郡主同时以袖掩口静雅而笑,在这别致的沁夏亭中竟颇有一番柔婉诗意。
只待那亭廊尽头院门之除的伟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