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地方更甚,自然是这些势力的分支和根系,牵一发而动全身。赈灾么,却不是什么好差事。
若是触了某些权贵的利益,许是要脱层皮的。若是触到了核心,也不知还有没有命回九幽。即便做好了,也不过得百姓一句“抚恤民心”,得百官和皇帝一句“安邦定国”。
在我看来宋皎尚是根基不稳的皇子,即便想坐太子的位子,也着实太心急了些。这样的举动,只是引着自己往黄泉路上送。这也罢了,他还拉了我垫背。
马车里铺了细软的羊毛毯,熏香炉里燃着香,宋皎看了看对面心事重重,不时长吁短叹的少女,一时失笑。于是他放了书卷,揽袖为他的小老师斟了杯茶。少女伸手接了茶盏,衣袖滑落,露出欺霜赛雪的一段皓腕,腕上戴了只祖母绿的玉镯,说不出的好看。宋皎愣了愣,有些晃神。
我接了他递的茶,忽而听到他道:“先生不必过虑,若无能力成事,宋胶断不会贸然请旨。”
我目光掠过小几上的册子,墨迹还未干,一本摊开的似是名册,密密麻麻地列着许多名字。
“重华愚钝,却不知大皇子何故令我随行”
他笑了笑,眼底含着些狡黠。
“先生是我的恩师,难道不应随行指点么
行进中的马车突然停下,车身有些摇晃,我一时不察,猛地一头扎进了宋皎怀里,头被磕得生疼。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沉水香,宋皎似是下意识地环抱住我,我挣了挣,他却没松手。
“先生可伤了哪里”他垂着眼看我,温热的鼻息洒在我脸上,我有些别扭地往后缩了缩。
“无碍。”
没事是没事,但您的下巴也着实硬了些,我觉得我的头已经被撞了个窟窿他仍然不放心的样子,抬手抚了抚我的额,掌心的温度有些灼人。
“何人”车外传来侍卫的一声暴喝,我抬手挑了车帘,一支箭矢擦着我的鬓角没入车壁。我惊了惊,拈着折断的发簪,待回过神来,怒不可遏地抽出腰间软剑便要下车。
宋皎抬手拦住我,我将他的手拂开,深深看了他一眼。
“重华会护大皇子周全。”
刺容皆是黑衣蒙面,已与随行侍卫战作一团,我提剑入了战局。
我记不清到底杀了多少人,软剑起落间便有人身首异处。脚下的土地被殷红的鲜血浸染,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尸首。剑身上还有未干的鲜血,顺着剑落下,如妖异的血色花朵。随行的侍卫已退到车边,每个人皆如见了厉鬼一般看着我,毫不掩饰眉眼间的惊惧。
车外突然静了,宋皎抬手挑起了车帘,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血泊中的少女。少女一身衣衫被血浸染,面色惨白到近乎透明,如画的眼睡浸在血中,脸上也染了血污,偏是紧紧抿着唇,稳稳握着剑。
“呵。”一声低笑,在这静谧的林中分外清晰。我手腕一转,折断的簪子朝着声源飞出。一个人影轻巧地从树上落下,指间拈着断簪。
来人是个青年,生了双桃花眼,幽幽地朝人看过来,看谁时眼里都仿佛含着情意。他勾着半边薄唇,笑容里含了几分邪佞的味道。我的目光掠过他衣襟上的燕子刺绣。
“归燕门徐归燕”我眯了眯眼,从袖中抽出长鞭。长鞭卷着厉风朝着他而去,他侧身闪开,顺势握住了长鞭的另一头,眉眼含笑地打量着我。
“姑娘身手不错,想必这些年清晓没少花心思。”
“归燕门的人这些年却是越来越不济了。”我冷哼一声,作势要收回长鞭,却手腕一转,长鞭朝着他的面门而去。他一时不察,抬手去挡,右臂被打得皮开肉绽。”
“嘶真是狠心,这么好看的脸你也舍得打?”
他指间一动,断簪朝着马匹飞去,马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