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天高气爽,不觉已经有些寒意,与顾孑允诺的红梅初绽之时仅一季了。我做了两件大麾给顾孑,一件烟青一件藏蓝,都一并捎给了他,他回了封信,说很合身。
今天是宫中的中秋宴,我随父王与母妃一同入宫赴宴。每个人身前的小几上都放着一碟精致的月饼,席间觥筹交错,笑语声一片,丝竹声与歌姬清冽的声线交错,说不出的悦耳。
座上的皇后侧身同皇帝说了句什么,两人都笑起来,皇帝点了点头,便见皇后抬了抬手喝止了丝竹声。同时,她的目光停在我身上,颇有些欲语还休的意味。
“清宁,到本宫这儿来。”她笑得温柔,我从席间走出,行了礼来到她身侧。她亲昵地挽住我的手笑道:“再过月余,清宁便是及笄了罢?”
我点点头,她又拿着帕子掩住唇,笑得开怀,示意我归座。我福了福,躬身退回了席间。
“今日本宫便做了主罢,这些年清宁似本宫的女儿一般,也算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便许了永平罢。你二人青梅竹马,本宫瞧着也极为登对呢。”
皇后涂着鲜红口脂的唇开开合合,吐出的话却让我浑身冰冷。手中的玉杯不受控制地砸向地面,一声脆响,所有的私语声都止息,一道道诧异的目光朝我看过来。母妃青白着脸色,我猛然清醒,朝着皇后的方向便是一跪。
“清宁是高兴得糊涂了,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脸色缓和了些,抚着自己的护甲,我以头抵地重重一磕,道:“但臣女断不能嫁与世子,望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四下里又是一静,便是江忱,也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这是为何?”
这声音是皇帝,他目光已泛着寒意。
“臣女生性顽劣,恐是不能做世子妃,亦不能与世子相配。”
“清宁这是什么胡话!”他皱了眉,又道:“明年三月廿二便是吉日,勿要多言。”
我心底一凉,重重磕了下去。
“臣女萧氏瑞卿,谢皇上圣恩。”
一字一顿,我只觉寒意从膝上一直渗到心底。江忱从席间走出同我一起叩谢皇恩,他搀着我站起,席间有人说着恭贺之辞,我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了,僵着身子回了坐席。
宴散,在宫门外与江忱碰了个正着。他神色复杂地盯了一眼我额上的红印,从袖中取了一个白瓷瓶递与我。
不得不叹一句造化弄人,百转千回,竟然与我的初衷背道而驰。我眼前浮现出长生冷峻的眉眼,他说:“你与顾孑,实非良配”,如今,竟然是一语成谶。
元鼎三十二年三月廿二。
我抬手抚过镜台上精美华丽的凤冠,心中苦涩难言。身上的喜服是宫中绣娘所制,用蓝线和金线绣着龙凤呈祥,裙摆上坠着数不尽的珍珠玛瑙,何其华丽,又何其可笑。
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一个消息:冀州节度使拥兵谋反乃南祁皇室出兵相助,节度使许了南祁十座城池。东黎靖文帝大怒,举国兵力叩关攻打南祁。顾孑挥师南下,势如破竹,而今许是到了长安。长安城中人人自危,许是无人会在意这一纸婚约。
喜庆的鞭炮喧天中,我翻身上马。往城门而去。有守城的守卫阻拦,我举起从父王书房中偷来的令牌遥遥一挥。
城门外是一队又一队青色衣甲的士卒,如同一片无边无际的潮水,扬起的烟尘直冲云霄。最前方穿着金色胄衣的青年,是顾孑。这一仗,城必陷。
我站在城楼上,穿着一身极其突兀的嫁衣,有不少士卒已经仰头看我。顾孑也将目光投在我身上,眼底似是起了雾,极悲凉的目光。我望了望起了火光的皇宫,对着他嫣然一笑。
四野俱寂,我朝着皇宫拜了三拜,高声道:“天亡我南祁,可我萧瑞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