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父要抚摩的想必是他惯不离身的玉如意,只是如今早已摔碎。
我开口安慰道:“不过是个区区的玉如意罢了,亚父不必介怀,待过得一阵,孩儿得了空闲,定会好好替亚父觅个更称心的来。”
亚父微微摇头,不知是在说不必着急,还是为的不是玉如意。
我料想亚父定然仍在为睿琛之事着恼,跪到他面前磕头道:“亚父,孩儿当初不该不听亚父之言,早日将妹妹送回南汀,如今果然闯出了大祸,都是孩儿的不是,请亚父责罚。”
亚父看着我,慢慢道:“事已至此,罚你又有何用?唉,杜家只此一女,可再没有一个二娘三娘来嫁与你。”
我想起无辜惨死的杜诜,心里不禁一阵痛惜。我虽不爱她,但那日拜堂时,我便已决定要好好待她,孰料妹妹竟会将她杀害?
亚父将我从地上扶起,道:“不幸中之万幸,嫁祸之计总算奏效。幸得百里君雪中送炭,将罪名落实于霍威身上。如今杜俊亭要与积艳山一同发兵,攻打霍威和朱袭,正是当初你我所谋划的,也总算是殊途同归。”
我低声道:“那宋三似是看出了破绽,已经疑心睿琛……”
亚父沉声道:“他若敢去杜俊亭面前告发,你便反咬一口,说他挑拨你与杜俊亭关系,为的是不想将来替你林睿意打天下。”
我只得默默点头,转念一想,当日杜俊亭本要亲自领兵去灭霍威,让我去牵制朱袭,宋礼城却劝说他与我相换,恐怕为的正是朱袭手里的金弦弓,如此看来,其野心也是不小。
亚父又道:“我看,宋三倒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应该是宋逸。你将来最应防备的恐怕是他。”
我大感惊讶,道:“宋大?他有何可怕之处?”
亚父微微一笑,道:“看不出可怕的,才最为可怕。老子说的‘大方无隅,大辩若讷,大象无形,大音希声’,指的便是如宋大辈。杜俊亭打下半个葵山西道,全天下都说宋二如何勇猛,宋三如何机智,你可曾听过人说宋大有何功劳?”
我虽感亚父说的有理,却不免还是半信半疑,转念一想,勉强笑道:“有亚父在,即便宋氏三杰加在一起我也不惧!”
亚父却摇头道:“我要走了,今后一切事宜你都要自行定夺。”
我不甚明白,道:“亚父,你要去哪里?”
亚父叹气道:“我要回归山野去了,不能再助你打天下了。”
我大惊失色,忙又跪倒道:“亚父!你怎可弃我而去?我若有不是之处,亚父尽管打骂责罚,亚父若要送走睿琛,我即刻派人押送她回南汀!只求亚父收回适才之言。亚父!亚父!”
亚父一动不动看着我道:“我只道我对星相占卜之术颇为精通,未出山时推测出葵山西道将出新帝,能一统天下。你夺得金弦弓,又接连诛杀了刘泾杨运,我只道你便是星相所示的天子,因此才断然出山,一意辅佐你。”
这些我早已听亚父说过。我只怔怔听着,不知亚父如今又为何反悔。
亚父接道:“杜家求亲,我观星相,联姻又是大吉之相,因此一心要你娶杜诜。直至那日山岿与我一同观星,道破大凶之兆,我犹自不信,孰知杜诜果然惨死,果然几乎酿成大祸。我才知我观星之术早已误入歧途,错上加错。”
我越听越是心惊,只觉寒冷之意塞满胸臆,不知该如何挽回,只急道:“亚父!那些星相之说全是妄语,全是胡说!亚父休要当真!你若离我而去,叫我如何是好?”
我猛然想起即将率兵攻打霍威,又道:“我将大娘送归南汀落葬之后,即刻要去攻打霍威。亚父若走,南剑之盟必败无疑!”
亚父想要搀我起身,我执意不起,他也就作罢,复在椅中坐下道:“雷神刀下,人马俱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