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苑的规模甚大,占据长安城西北部的大片地区,四周环水,成为了宫城的一道屏障,苑中有一片梨园,每至花期,花开荼蘼,丝毫不亚于腊冬里梅园那大片的白茫茫,此外,在这些园子里还饲养著多种禽兽,每年的早春皇帝便会携王公大臣们前来狩猎,兴之所至。
武霓裳在此虽是囚禁,却仍能感受到现下的暖阳环绕,碧空如洗,腊月后的暖和总显得极其融融,武霓裳心中明了,她要在这暗无天日中度过暖阳,亦要度过漫漫雨季,不知离开时,会是第几个寒冬。
此间,用心打点了禁苑各个监官,特意前来探望的只有白芷一人。
白芷削瘦了些许,自然不是因为武霓裳被囚禁的缘由,武霓裳自是百般询问,白芷始终只淡淡笑道“往后你便晓得,我有多羡慕你,只是如今,连我都心疼你的这般处境,皇后囚禁你,不过是为了牵制太上皇与临淄郡王,毕竟在那段日子里,你是太上皇最信任之人,宫变那日,郡王又不惜得罪皇后为你求情,不论你是否真的能被皇后利用,最终,皇后都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可曾怨恨过,那个男人,从来不将你视作最紧要的?”
武霓裳一笑,那样云淡风轻,似是真的并不在意“我那样欺骗了他,他还有什么责任必须要不顾一切护我,我又有什么好怨恨的?”
白芷绕过她的身前,紧紧地望着她因为疲劳而有些深陷的眼珠“那么你被囚禁的真相呢?你如今为他所做的一切,也要一个人承受么”
那双深陷的眼珠没了往日里的俏皮伶俐,只月余,竟被磨砺的如此疲顿,似乎失去了一切希望“白芷,你不懂。”
一个女人内心的细腻,就是以为遇见了生命中那个顶重要的人,并且不顾一切地为他付出所有,即便最终一无所获,那种执着,事实上,白芷更甚于武霓裳。
再后来直到熬过一个盛夏寒秋,便没有人记得禁苑里的这个人了,就连皇后也逐渐淡忘了,从来往的监官口中,武霓裳断续的听见他们的谈话,由此而知,武则天的人生已至最后的时光。
他们说,在那个老人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在睡梦中的,就连每日里短暂的用膳也是昏昏沉沉,即便在饭菜里下了药也一无所知,偶尔清醒的时辰里,才会让从前伺候的女婢白桑陪她说说话。
他们说,老人总是对着白桑自言自语的唤着武霓裳的名字。也是那段时日,禁苑的人才发觉武霓裳的存在。
不知多年后,武霓裳可否晓得,另一个老人在最后的几年里,如是回忆着她。沉默地一声声唤着霓裳,一如早已离他们远去的她仿佛还依偎着自己似得。
武霓裳的内心百感交集,禁苑的大门紧紧拴住了她的心,她同情c想念那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曾经权倾朝野,万人参拜的女皇帝,人生最后的片刻,身边却凄凉至只有一个女婢。她为了他,始终不愿越过那一道栅栏门去见武则天最后一面,跪在她跟前告诉她,从未恨过,即便一切悲剧自她而起,故事开端由她而始。
稀薄的窗户纸被屋外凛冽的寒风吹的弹指可破,暗沉的天气预示着将有一场大风雪,禁苑内仅有的几株梅花散发着微弱的花香,却不及武霓裳腰间经年不卸的梅花香袋。
竟又是一个寒春。
他可还记得她?她无从而知,唯一知晓的是那日风雪大作,将屋里窗户吹得呼啦呼啦,关上又合上,鹅毛似得大雪就着间隙往屋子里猛灌,只半日,整个狭小晦暗的小屋子里挤满了风雪,冷的教武霓裳直哆嗦,却无处可取暖。
雪地里响起跫蛩脚步音,猛烈地风雪并未抵挡住来人的急躁情绪,因为风雪太大的缘故,禁苑的活计都暂停了,大伙都歇在各自的屋里,武霓裳实在想不出此刻会是什么人出现在这座小屋子里。
果然,来人推开弹指可破的小门,武